结束了对飞雪集团的调查,已经是下午一点,丁秋等三人来到中元大厦对面的一家快餐店内补吃午餐。
当三人端着餐盘在位子上刚刚坐稳时,马非的电话刚好响了。马非接了一通之后,放下电话朝丁秋道,“丁队,小左回报了,红枫休闲会所那边已经调查很清楚了,费茵没有说谎,案发当天晚上20点到第二天早上8点,她一直都在会所里消遣,很多工作人员都可以证明。”
“嗯。还有呢?”丁秋掰开方便筷子。
“还有什么?”马非一脸迷惑。
丁秋停下动作,“你说呢?”
“这……”马非愣住了,他完全不明白丁秋话里的意思。他偷眼看了看宫小翠,只见宫小翠调皮噘了噘嘴,表示无能为力。
丁秋翻了个白眼,无奈摇摇头,“让小江再查一下,最近一段时间,费茵都去过几次那个休闲会所。”
“这个很重要?”马非还是有些不解。
“让你查就查,哪那么多话。”
大约十分钟后,马非得到了小江的回报:费茵在最近的一年,竟然只去过这一次红枫会所。
“只去过一次?”放下电话后的马非也诧异了。
“真巧呵。一年只去了一次,而且恰恰是在哥哥嫂子命案发生的时候……”丁秋若无其事嚼着米饭,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
宫小翠突然想到什么,忙道,“啊,丁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费茵早就知道哥哥嫂子要出事,所以故意去了人多的地方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像费茵这种身份的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道需要自己动手?”丁秋说完,拿起手边的半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光。
“丁队,你真怀疑上费茵了?”马非道。
“难道不值得怀疑?”
马非露出一个不是很赞同的表情,“是,我承认,费茵哭她哥哥嫂嫂的时候,的确太假了,不过,像他们这样家庭,出现这种表现也应该算正常吧,也许,费茵早就巴不得哥嫂早点出意外呢。”
“不。这不是重点。”丁秋摇头,看向宫小翠。
宫小翠用勺子轻轻捣着面前的米饭,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当时我问到关于监控的问题,费茵回答的附加动作是把双手迅速交叉放在了一起。之前给我们讲课的行为学专家说过,这种姿势,很可能源于对自己说的话不够自信。”
“这又能说明什么?”马非还是不太明白。
宫小翠看着丁秋,似乎在征求某种相同的推理,当得到丁秋肯定的眼神回复时,宫小翠马上充满了信心。“我认为,之前别墅里丢东西,根本不是钟点工做的,很可能就是我们的费大小姐做的!”
“啊,这不可能吧,她又不缺钱!”
“不,不是为了钱。而是……费茵想制造一个理由,让她的哥哥,在别墅里安装一个监控。”
听了宫小翠的分析,丁秋满意点点头,同时又白了马非一眼,虽然没有台词,但意思却很明确:瞧瞧人家。
此时,马非不服了,抛出杀手锏,“好吧,就算那个监控是费茵想办法让她哥哥安装上去的,又能怎么样?毕竟,监控里发生的事,可是真真切切摆在那里的啊,这要怎么解?”
一提起监控里的东西,丁秋的心便沉入谷底,他口中嚼着的饭,也突然如同白蜡一般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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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年青人的身影走进快餐店的时候,丁秋等人正好用餐完毕。
丁秋注视着那个年青人进来点餐、交钱、取餐这一系列动作,等到年青人端着餐盘望向大厅寻找座位时,丁秋突然拍了一下身边正在用纸巾擦嘴的马非。
“干嘛?”马非一惊,顺着丁秋的目光看去。
“我去,这不是张勇么。”
在丁秋的眼神示意下,马非朝张勇挥了挥手。“张勇,来,过来坐。”
张勇见了马非,迟疑了一阵之后,才端着餐盘怏怏走了过来。
马非知道张勇还对之前突击审讯的事情心里不爽,于是主动腾出一个位置让他坐,以示热情。
眼前情形,让张勇有些受宠若惊,他放下餐盘后急忙挥着手道,“马警官,该说的我可都说了啊。我没撒谎,别的更不知道。”
“这里可不是警局,不用那么紧张的。”宫小翠安慰道。
听见宫小翠那带有治愈效果的甜美声音,张勇真不那么拘束了。
“放心,就是随便聊聊。不做笔录。”宫小翠又道。
“噢,那就好。”张勇见所有人都对他示以微笑,长长舒了口气。
丁秋向服务员要了一瓶矿泉水,放到张勇面前,“你不是在青芒山别墅上班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喔。我利用青芒山那边的休息时间,到中元大厦的商场做个兼职。”
“很辛苦吧。”
“生活所迫啊,不辛苦点,怎么还房贷,怎么交女朋友啊……”张勇说到这里,眼中的光线有意无意间飘向宫小翠。
宫小翠似乎有所感知,翘嘴回以微笑。
张勇嘿嘿一挠头,“……哎,生活的艰难就不说了,各位警官,我知道你们在调查别墅的命案,所以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不过话说回来,我能说的,也就那天晚上所见,其余怕是帮不上你们太多忙。”
见张勇愿意配合,丁秋倒是省了许多功夫。
“那天晚上的事你都说了上百遍了,今天换个话题,就聊聊费岩夫妇和费茵吧。你随便说,哪怕是传闻,都可以说。我们不做笔录,就是一听而过。”
虽然丁秋手里已经有了许多客观资料,但对费岩夫妇以及费茵仍有一种神秘而朦胧的感觉,他现在想通过张勇,对这三个人再次建立一个系统的形象。
张勇略微想了想,打开话匣后便不可收拾。原来,他并不是一个沉闷的人。
“说起费岩,有今天这个结果,应该都是自己作的。听说他好像得了什么抑郁症,最近一个月,我每见他,都发现他的状态都非常不好,满眼血丝,一脸疲惫,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不过,这也难怪,和那么多女人保持关系,哪个男的也受不了啊。”张勇一边嚼着饭,一边摇头。
“那高雪呢?”
“高雪是个好妻子,对费岩事业上的帮助很大,她为人十分和蔼,平易近人,而且善良,就在上个月,她还向景雄市所有的孤儿院都捐了新衣服呢。唉,真可惜,就这样被费岩害死了……”说到高雪的死,张勇的表情突然暗淡下来。
“看来高雪真是好人呢。”
“可不是。每到年节,高雪都会让手下给我们这些保安发放红包,虽然不多,但我们能感受到她的心意。而且她虽然是明星,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在中元大厦兼职的时候,我曾经负责给来往客人开车门,别人都趾高气昂地走过,唯独高雪下车后会特意对我说声谢谢。”
“哦……”丁秋点着头,话锋一转,“那费茵呢?”
“你说茵公主啊……”提起费茵,张勇立刻变得面无表情,“她虽然在青芒山也有一套别墅,但天天晚出晚归,一副冷脸。所以,我了解并不多。”
丁秋看出张勇的话有所保留,于是淡淡一笑,“没关系,我说了,我们就是闲聊,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不用顾忌的。”
张勇思忖了一会儿,脸上的肌肉渐渐收紧,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暴发户心理……低级……淫乱……”
从张勇的牙缝里,一连挤出几个贬义十足的词语。此时,张勇的脑海里,也浮现出那个嚣张的让人憎恶的妖精脸。
“哦?”
“对,她就是那种人,从来都是鼻孔看人,仗着有几个臭钱,轮番找各种男人,就连哥嫂的丧期也不安分。这不,上一个神秘男友维持了没到一个月,新近又搭上一个男模。”
“神秘男友?”丁秋眉头一挑,他不明白张勇为什么要用“神秘”两个字。
“是啊,的确很神秘。我在青芒山别墅区上夜班的时候,见过几次,那家伙坐在费茵车里,每次都戴着墨镜和鸭舌帽,就像见不得人似的。”
张勇的话,并没有引起马非和宫小翠的注意,因为在他们看来,像费茵这种身份的女人的,一年换几个男人或者和什么样的男人秘密交往,都不算什么稀罕事。
但是,丁秋却不这么认为。
“那个男人,一直没露过脸?”丁秋又一次确认。
“没有。”
“那在案发之后,你还见过那个男人么?”
“哦。”张勇略回忆了一下,“没有。案发之后,她车里的男人好像就换成现在这个男模了。”
丁秋挠着下巴上的胡茬,开始思考着什么。
张勇边吃边说,十分钟后,他餐盘里的饭菜光了,谈话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临别之际,丁秋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张勇,告诉他如果想起或者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可以打电话给他。
张勇对着丁秋的号码憋了半天,最终抬头鼓起勇气道,“我想要这位女警官的号码,可以么?”
宫小翠先是一愣,然后扑哧一笑,“当然可以啊,手机拿来。”宫小翠爽快地接过张勇的手机,在上面摁了一串号码之后递还给他,“喏,这就是我电话,有线索,你可以随时打给我。我们就当私下交个朋友也可以的。”
张勇得到了宫小翠的电话,如获至宝。他起身告辞时,又向宫小翠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才转身跑出快餐厅。
“小翠,这小保安想泡你呢。”马非歪了歪嘴道。
丁秋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望着张勇轻盈越过马路围栏,一路小跑进了对面的中元大厦。
一股午后的阳光,不期然射进眼帘,让他不禁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