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下,望见岸上朦胧的灯火,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夜长歌胸腔中的气息早已憋到了,极限,拉着燕婉清,缓缓的将头浮出水面。
四周空寂,已无一人,二人赶忙上岸,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勾勒出燕婉清如花蕾般等待绽放的曲线,发丝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下,滴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顺着衣襟划过一丝弧度,坠向地面。正是花季少女,这一幕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
目光在燕婉清身上扫过,夜长歌尴尬的将视线撇开,轻声的说道“先将衣服拧干。”
反应过来的燕婉清,双手捂住胸口,转过了身去,娇羞的低着头。若不是光线暗淡,夜长歌一定能看到她像火烧一样羞红的脸颊,只见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应了一声:“嗯……”
夜长歌也转过身去,扭干袖口衣角,倒出鞋子中的水,因为燕婉清在侧,也只是穿在身上简单的处理了下,拧干的湿衣服,就像枯槁的树皮,皱巴巴的贴在身上,行动起来不若干爽的衣物那样舒适,但也不至于像湿漉漉的衣物那般影响行动。
处理完身上的水珠,燕婉清转过身来,仍然低着头,嘴唇微动,却欲言又止,不知是为了自己的鲁莽行动而羞愧,还是因为刚刚水下夜长歌的亲昵举动而羞涩。夜长歌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此处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当即打断她的思绪:“回厢房再说。”
二人一前一后飞身跃向屋檐,向着厢院掠去。
随着二人离去,小院中最后一丝声响也消逝了,屋檐下,江天鹤缓缓走出,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神色有些暗然,一贯的笑意并未挂在嘴角,自言自语的呢喃着:“真的是你啊……婉妹。”
回到厢院房间的二人,在房中相对无言。
这座府邸承载着燕婉清的整个孩提时代,包含着一切的温情和欢乐,同时又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一夜间撕毁了所有之前的美好,火光热烈的狂舞,辉映在地上四下流淌的鲜血中纵情欢跃,嘲笑着那时无能为力的她。这是这座府邸在她脑海中最后的画面。
将燕婉清救下的夜长歌,当然也知道她对这座府邸有着复杂的情绪,对于她莽撞的行动,也不忍心苛责,却又担心她再冒然行事,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提醒了一句:“若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商讨,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别再独自行动了,像今晚的情况,再碰到就不一定能脱险了。”
见燕婉清一直娇羞的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夜长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水池中的那一吻的画面,之前没有脱险境,也就无心思虑这些,现下已回到了房中,那画面不停的涌现,怎么赶也赶不走。虽说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但对方终究是个女孩子,此时又独处一室,顿时尴尬起来,脸上红晕乍现,思绪也乱了起来,赶忙说道:“夜深寒重,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换去身上的湿衣服,别着凉了。”
说完,夜长歌像逃一般,匆匆转身向外走去。
听见门扉被拉开的声音,燕婉清终于抬起了头,望着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失落。
望着夜长歌回身轻轻的拉上门扉,燕婉清嘴唇动了动,想叫住他,但声音到喉咙眼上,怎么也上不去了。随着门扉被缓缓合上,她又默默的垂下眼,转身走到屏风后,换去一身的湿漉漉的衣服,躺上了床休息。
在床上,燕婉清抱着棉被,水池中的一幕幕不断在脑中涌现,那朦胧又熟悉的人影缓缓靠近,心中的小鹿窜动着,越来越快,直到感受到那柔软的触觉……
逃回房的夜长歌,双手枕着头躺在床上,思绪也是被那一幕给占满,在他的心中一直是把燕婉清当作妹妹,那躲在自己身后害怕生人的小妹妹,那如小尾巴一样粘着自己的小妹妹,但现在却突然发现到她已经长大了,已经出落的婷婷玉立,不再是之前的小女孩了。意识到这些的他有些懊悔水池中的举动,只是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理不清的思绪让他不能入眠……
第二天,夜长歌等人刚用过早饭,江天鹤便已经进了厢院。江天鹤知道他们要赶着回苏陵,所以早早就赶来给他们送行了。
出了江府大门,江天鹤身边跟着好几个随从,围在他身侧,像极了舍命护主的样子,但只有江天鹤自己知道,这些随从是担心自己跑掉。
在一帮随从的“护卫”下,江天鹤与夜长歌等人寒暄着道别,脸上依然是他那不变笑容,在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装点下,显得这笑容那么真实,只有在望向燕婉清时,一丝忧伤在眼中闪过,又不动神色的隐去。
望着夜长歌等人翻上了马背,他朝众人一拱手,歉意的说道:“天鹤之前离家,惹得家父生了气。”顿了顿,苦笑着扫了眼身侧的随从继续说道:“一时是离不开家了,不能陪各位兄弟策马江湖了,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这次时间仓促也没能好好招待兄弟们,下次再来江坞,一定要来找天鹤,到时再好好招待兄弟们。”
夜长歌等人在马上也一一拱手告别,纷纷说道:“保重,有缘再会。”
马头一转,众人向城外骑去。刚骑出几步,燕婉清又停了下来,在马背上回望着江府,眼中似有一丝不甘,却还是转身策马向夜长歌他们追去。
出了城,一行人向着苏陵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江坞城距离苏陵城随算不上远,却也不近,众人纵使一路快马加鞭,待到苏陵城时,也已是日落黄昏。
再次踏入这苏陵城,夜长歌却已不是之前那般意气风发的心境了,杀死叶辉是他不可避免的任务。而叶辉是与圣天教为伍之人,杀死他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又何况他害死了母亲一族百来口的人命,于公于私自己都该杀了他。
这一切都没有错,只是每每看像一旁的叶慕晴时,心中总有一丝愧疚,曾经那欢脱的姑娘转眼却变得如今这失了魂一般。若说与自己无关,那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的,但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以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总是心烦意乱。
夜长歌甩甩头,舒出一口,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扰人心神的事情,随众人一起骑行着,向着叶府的方向而去。
来到叶府门前,“叶氏府邸”的门匾上已经已搭上了白色的丝绢,白底黑字的挽联贴在两侧,门旁的护卫也披上了缟素。一处候着的小厮见叶慕晴回来了,赶忙迎了上来,扶住魂不守舍的她下了马,看着她满是哀伤的脸庞,也只能安慰着说道:“小姐,节哀!”
下了马,叶慕晴甩开小厮的手,向着府内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小厮赶紧跟了上去,试探的说道:“小姐……老爷夫人他们都在大厅候着呢,小姐还是先去见见老爷和夫人吧。”
在小厮的催促下,驻足的叶慕晴回头看了眼夜长歌他们,只见他们立于马前,没有再进一步,而是拱手向她告别。她知道他们是不能、也不会再进叶府了,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跟他们道谢,谢他们一路送自己回家,还是该责问他们,为什么逼死外祖父。嘴唇张了又合,最后也只是默默的转身,走进了叶府。
看着小厮随着叶慕晴向着府内走去,众人也默默的上了马,转身离去,在城中寻了间客栈投宿。
这几夜,夜长歌总在为各种事奔走,没有睡上一天好觉,眼下再无什么急得要连夜处理的事了。心想着,今天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是以早早便躺在了床上,也如愿的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突然被窗户响动惊醒,赶忙睁眼去看,只见一道黑影从窗户闪过,当即起身抢到窗边,查看之下,黑影早已不见了踪迹,只有窗沿处插着一枚飞镖,镖刃处还有一张纸条。
拔下飞镖,将纸条取出打开,纸条上一枚印记格外显眼,北斗七星的底纹,印着一柄剑,剑身上写着“天御”两个字,正是天御章印。
一见天御的章印,当即心中一凛,赶忙查看纸条上的内容。
“助三大派年轻一代弟子,剿灭圣天教木空山分舵。”
三大派?未想太清观竟然联系了另外两大派,可为何只是年轻一代弟子呢?不过还是比之前在江坞河畔的计划要好得多,意料之外的助力,倒是正合我意。
次日,萧逸一大早便去了驿站,回到客栈时,他师弟师妹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虽然已经决定了,不论师门回信如何,都要陪夜长歌去木空山走上一遭,但心中还是会很在意师门的指示。
萧逸朝众人笑了笑,说道:“师傅说让我们去木空山,剿灭那帮恶人。”
得到师门的支持,他们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就如同在逆着风划船的人,突然变成了顺风而下。
看了师弟们欣喜的表情,萧逸再次说道:“还有个好消息,师傅他已经和枫麓苑、正一门两派的掌门商定了,其他两大派也会派出弟子前往木空山,同我们一同剿灭木空山的奸恶之徒。”
听了这消息众人都精神一震,夜长歌虽然昨夜就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装出高兴的模样。
确认过师门最后的回信,众人便起身出发,在客栈外翻身上马,出了苏陵城,策马向着木空山的方向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