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今晚的心情并不高亢，虽然花的都是高胜寒的钱，但这种不明所以的钱花起来终究心里没底，冥冥之中总有一种被人下套的感觉。
酒足饭饱，铁蛋赶走了意犹未尽的几个混吃混喝点损友，又一次踏进了那家熟悉的足疗店。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冷清，才晚上十点，老板兼技师的粉末姐就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她听到门响抬起头，发现是铁蛋之后立刻来了精神。
铁蛋打量四周，道：“怎么，又没生意？”
粉末姐很失落，却还是笑脸相迎道：“蛋哥，不瞒你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光我这里生意不好，整条街的生意都不咋地，说来也怪，爷们儿们好像突然就不出门了，你瞅瞅，街上都没几个人。”
铁蛋点点头，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最近晚上百花街的人的确越来越少，尤其是那些有帮有伙的更是少见，整个新城地区的混子好像突然都改邪归正了，可苦了娱乐场所的生意。
“小诗呢？”铁蛋转移话题道。
粉末姐朝楼上一指，道：“一天都没下楼了，我看呀……肯定是想你想的丢了魂儿，别说没客，有客都没心思干活了！”
铁蛋并未接话，朝楼上走的同时丢下一句：“你先忙。”
包房里的秦小诗，托着腮静静地发呆……她今天的穿着照以往性感了很多，黑丝袜、大长腿，迷你裙、露脐衫，脸上的妆容也浓厚了许多，邻家女孩的气息被掩盖，增添了更多的花粉风流。
见到铁蛋，秦小诗不再像以往般惊慌，脸上更多的是欣喜，很主动的把他拉到床边坐下，两条腿叠在了铁蛋的腿上，取出一张湿巾，帮他擦脸。
铁蛋也不拒绝，痴痴的笑着。
秦小诗关切的道：“你看你，又喝那么多酒，每次来我这里都是一身酒气，除了第一次，就没见你清醒过。”
铁蛋活这么大，唯有在这个女人面前才能够找到作为男人真正的尊严，摸了摸小诗柔滑的丝袜，道：“从小养成的坏习惯，不喝迷糊睡不着。”
秦小诗娇羞道：“今晚住下吗？”
铁蛋道：“再说吧，说实话我还真就没喝好，反正你也没什么生意，去买点酒回来，陪我喝点，认识这么久了，交个心吧！”
秦小诗道：“我不太会喝酒。”
铁蛋道：“去吧，不把你灌醉我哪有机会？花多少钱都算在我账上。”
秦小诗在铁蛋儿脑门儿上点了一下，撒娇道：“就好像灌醉我你又能怎样似的！来我这也住了几次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难道我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吗？”
铁蛋笑道：“去买酒去，今晚听你的。”
……
整条百花街，所有的足疗按摩店加起来，都未必遇到过铁蛋这样的客人。不足疗不按摩，不入主题不修正果，却是拉着美人对瓶吹……要说那秦小诗的酒量可真不咋样，已经第二顿酒的铁蛋还没咋地，她已经满脸通红有些醉了。
醉酒的女人是迷人的，尤其这种本就俊俏却又穿着性感的女人！
铁蛋内心蠢蠢欲动，几次想直捣黄龙……却几次又按耐了下来。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忍，说不出理由，就是不舍得把这不知愉悦了多少男人的女孩吃掉，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初恋情！
秦小诗是真喝多了，一阵傻笑一阵苦笑，终于发至内心的打开话匣子，道：“蛋哥，你嫌我脏吗？”
铁蛋摇了摇头。
秦小诗自嘲的笑了笑，道：“嫌弃也没关系，我既然选择了这行，也就不再苛求什么情呀爱的，不瞒你说，我结过婚的，现在想想真后悔，我那名正言顺的老公，竟然都未曾得到过我。”
铁蛋愣了一下，道：“为什么？”
秦小诗又喝了一口酒，突然流出了眼泪，直直的盯着铁蛋道：“我们家很穷，却又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有学问，属于穷酸穷酸的那种……他是我的邻居，比我大，他们家有茶山，属于较为富裕的……小的时候，他经常带我去看茶花，我们在花丛中又跑又跳，绝对的青梅竹马……”
铁蛋把半瓶啤酒一仰而尽！
秦小诗脸上洋溢的得意突然消失，继续道：“后来我们都长大了，虽然门不当户不对，他却始终想娶我，那年我爹病重急需钱做手术，我无处可求只能找他，但是他爸妈根本不同意借钱……再后来，他在家里偷了十多万给了我，我救父心切并未多想，以为将来还给他就是……没想到，我爹最后还是没下来手术台，钱花光了，他……他……”
秦小诗越说越伤心，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铁蛋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不急慢慢说，我听着呢。”
秦小诗不顾形象的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他爹把他一顿打，不小心打成了痴呆！我为了报恩还是嫁给了他，可是他已经傻了，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没能成功让他当回男人！他爹觉得他不行，就逼我嫁给他哥哥，他哥哥是个老光棍子，是个变态，我根本受不了，实在没办法我才逃了出来。”
秦小诗突然止住了哭声，静静地盯着铁蛋，道：“没有女人真心愿意做这份工作，老的少的脏的臭的……妖魔鬼怪什么样的都要伺候，你能想象六七十岁的老头是怎样的嘴脸吗？你永远都不会懂，可我要赚钱还债，我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铁蛋又给秦小诗开了一瓶酒，自己先喝了一口，道：“别说了，我听懂了！”
秦小诗大着舌头道：“蛋哥，对……不起，烦到你了！”
铁蛋淡淡一笑：“不碍事，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发自内心的给我讲故事，你的故事很感人，只不过我还没有资格同情你。”
秦小诗眨眨眼：“你觉得我在骗你？”
“怎么会。”铁蛋诚恳的笑道：“不要太在乎别人的想法，说出来痛快了就好，只可惜我就是个混子，暂时没有办法帮你。”
秦小诗嫣然一笑，扑倒在铁蛋的怀里，道：“我是真的醉了，不能给你按摩了，今晚我请客，你想干嘛都行，会员大酬宾，包您满意。”
铁蛋嘿嘿一笑：“挺好。”
秦小诗醉了，含着泪睡了过去。
铁蛋却是越喝越清醒，望着床上身世可悲的睡美人……他不是傻子，他了解风尘女子口若悬河的本事，但他不愿意把她想成是为了钱而胡编乱造的女人，即便她说的全是假的，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铁蛋更愿意相信这个凄美的往事，更愿意相信眼前是个为了还债报恩的女人。在东北，往往外表越豪横的男人内心越脆弱，就像秦小诗说的那样，没人愿意成为被人讨厌的人，只是生活不由己！
窗外，越发安静，偶尔经过的一两辆车也开的很慢，整条娱乐街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静的铁蛋都听到了楼下那粉末姐的呼噜声。
那个女人三十好几，显然是生过孩子，却还是要拼命的在男人身上赚取那辛苦得来的钱财！
她不累吗？她累！
她快乐吗？她不快乐！
可她又能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