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难以入眠,我便收起了地铺在圆凳上坐了一夜,端详他一夜。
“姐姐为何瞧着如此疲惫,是尧儿睡相不好惊扰到了姐姐?”司空尧一早醒来,便奇怪地问我。
“尧儿那么乖,睡相怎会不好!”我柔声回应,忍住了一身的怒气。
“尧儿明白了,是姐姐知道今日要回侯爵府,开心地睡不着了!”
嫁给司空尧已有三月,今日便是回门的日子,我竟忘了。
“姐姐快帮尧儿看看,尧儿的嘴唇一醒来便十分疼痛。”司空尧从床上跑下,弯腰停在我身前。
我怒了,这小兔崽子差点毁了姑奶奶我的清白竟还如此过分地忘了个一干二净!
忘了也好,不然我老脸要丢尽了,被一个小兔崽子霸王硬上弓。
“呀,姐姐猜是尧儿在梦里想吃肉了,便咬了自己一口解了解馋。”我咬牙切齿地说。
“兴许是,尧儿梦见和姐姐吃了肉包子和糖葫芦!”司空尧憨笑道。我无奈捏了捏他的脸。
去侯爵府的一路上我都没有跟司空尧说一句话,任他抱着我,甜声喊姐姐。
“尧儿记住,在侯爵和将军面前千万不要同我玩闹嬉戏,明白吗?”进府前我叮嘱他一遍,他乖巧地点头回应。
若是叫那冷面李羲和知道我没拿捏好李望舒的做派,他肯定会将我和我爹做成馅儿饼。
同侯爵府的人敬过礼数后,我便随丫鬟来到侯爵夫人的院子,推门进去,果不其然,李羲和立于门内。
“在亲王府可有什么纰漏?”
“回将军,暂且无。”
“最好不要有,省得给本将军添麻烦。”李羲和冷哼道。
我白了他一眼,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提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水。
“你喝吗?”我假惺惺地说。
“不喝。”我猜也是,这个死傲娇。
“三月后你想办法去将军府找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敷衍道。“大将军可还有话告知我?”我转头看向他。
“朝廷要员勾结外族,我要你去刺杀名单上的人。”说着,李羲和从腰间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凭什么我去?我只答应你嫁给谨亲王。”我挑眉瞪他。
“那便只能劳烦胡锦前辈了。”他看着我,胸有成竹。
我很想踹他,但我还是接过了纸条。
左府左都尉,伯爵府王将军,太师府庶出三公子……密密麻麻。
足有十人。
整整十人。
下午从侯爵府出来,两家一同入宫,参加晚宴。
南方另一大洲上,住着极其神秘的异国人,他们善用蛊术,极会炼毒,传说中的第一剧毒“百叶香”,无色无味,一滴致命,也是出自他们之手。今日他们前来,便是打着议和的旗号探探我朝的虚实。
司空尧虽傻,地位却极高,在重大场合不言不语,齐晟同他说话也只轻轻点头或默不作声,竟真有高贵沉稳的皇室做派。
隔着莺莺燕燕的舞女,对面正襟危坐的是异国使者,一旁是异国的公主,皮肤黝黑,修长的颈间缀着璀璨夺目的蓝宝石,更添神秘之感。不得不说,这位公主美得独特,高贵优雅。
作为一个女人,我极其后悔没有用心打扮一番前来,男人们比比地位官职,我们女人自然就要比较美貌。
我虽没有美成天仙下凡,但长得也算出水芙蓉,适宜地化过妆便更显温良,身着亲王妃的华贵装束,自有大家做派。个人认为,我同那个什么公主不相上下。
宴会果真是女人们的修罗场。
各家夫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这位神秘的公主身上,连皇后娘娘也频频望向她。
皇上虽贵为真龙天子,但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小龙人……可以理解。
我微微环顾四周,各个官员都面色沉重,毫无享受之意。
也对,来者不善嘛。
入夜了,天边挂着弯月。
想起来,望舒便指上古神话里的月亮神女,纯洁无瑕。
好名字!
我睁开眼,确定司空尧睡熟后便使尽浑身解数从他的怀抱中解脱,换了一身轻便的夜行衣就悄悄溜出王府。
天快亮了,我才回来。一把火,换下的衣物消失灭迹。我钻回司空尧怀里,静静望着他。
一点特制的迷药、几根银针、一身无人能及的轻功、招招致命的阴险手段,使得“血狐狸”站在刺客的顶峰,连我爹都逊色几分。
可谁知血狐狸不想杀人。
我从小得父亲真传,炼毒制药苦练银针,吃了不少苦头流过不少血汗,总是将自己毒了个半死。爹爹每次喂我解药,见我有了意识总哑着声音说“爹爹多希望篱儿一辈子也用不上这些保命的手段”,说完眼睛通红,泪在眼眶打转。
十一岁那年,仇家未寻到出门的爹爹便绑走了娇弱的我。
任我怎样求饶照样被打得奄奄一息,或许觉得从我口中问出我爹的消息无望,几人便赤裸了上身企图对我施暴。
我才十一岁。
面对眼前丧心病狂的一号人,我绝望了。
两日后,待我爹找到我,我早已昏迷不醒。周围都是被毒化的尸体,散发着股股恶臭。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为保贞节杀人。
回想起儿时种种,不知不觉便低声啜泣。
胡篱是胡篱,终成不了纯洁无瑕的李望舒。
“姐姐,你哭了。”司空尧闻声而醒。
“尧儿对不起,姐姐做噩梦了。”
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抱住我,紧紧地抱住。
耳畔响起那句话,那句多年以后也未曾忘记的话。
“姐姐,”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