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四溢,随着一阵初秋的风吹过,街上一个摇摇晃晃、喝醉的醉鬼循着飘过来的那阵酒香走去。
醉鬼在一家店门前停了下来,他睁眼一看,面前的店铺已经关了门,可是他还是不死心。
“咚咚咚、咚咚咚!”醉鬼用拳头敲打在木门上,可除了木门颤了颤,没有任何动静。
“喂!给我来二两酒!”醉鬼摇摇晃晃地,没站稳,坐在了地上。
醉鬼坐在地上咂摸两下嘴,撑着胳膊晃着脑袋要站起来,抬头,看见了一个醒目的牌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醉鬼眯着眼,确认了一下,挠挠头,站起身再次站到关着门的茶馆门口,鼻子一耸一耸地嗅了嗅。
他挠挠头,点了点头:“没错,是酒香啊。”
他后退两步,抬头看向店铺上面挂着的招牌,确认着这家店到底是茶馆还是酒馆。
“古道茶馆”。
醉鬼挠了挠头:“奇怪,真是奇怪,这茶馆倒是飘出来一股酒香味儿。明日我定要看看这家店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葫芦。”
醉鬼嘟囔着,逐渐消失在街头......
此刻,凡人看不见的虚无酒馆内,看见逐渐远去的醉鬼的青岳收回了准备施法的手势。
刚刚那个醉鬼过来的时候,青岳以为使酒馆消失在凡人眼前的障眼法失效了。
醉鬼过来的时候,萧尘正朝卿卿施了法使她沉睡。
青岳走到萧尘的身边,一身蓝衣的萧尘气色不如前两日的好,许是用了太多仙术的缘故。
萧尘现在只是凡人之躯,更何况年纪小,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他强大的法力。
青岳又看向在拼好的桌子上沉睡着的卿卿:
“现在怎么办?”
萧尘笑道:“我们来的时间正好,还没有到她酿下大错的时候。”
说完,萧尘从怀里拿出来一本书。
青岳还未看清那本书的书名,那本书直接飞向了躺着的卿卿。
书本绕着卿卿转了一圈,最后浮在半空中,哗啦啦地自动翻页。
青岳凑近那本书,想要绕到书后面看清楚书名,没想到青岳去哪,书本的正面就对着哪,根本不给青岳看到书名的机会。
萧尘对青岳说:“青岳,别浪费力气了,这本书,不该是你能看的。”
青岳“哦”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路过萧尘背后时,青岳给了萧尘一个他看不见的鬼脸。
哗啦啦翻页的书本终于停了下来,一行行字逐渐显示在半空中:
“琴灵卿卿,本体为一把七弦琴。因七弦琴主人不断遇害产生灵识,在人血的滋养下化为实体。
此琴灵初为化为实体,便致凡人丢掉性命,导致了地府收魂的直接工作和生死簿的紊乱。”
青岳挑眉看着,对萧尘说:“这书可以啊~”
萧尘平静地给了青岳一个眼神:你敢打书的主意试试。
浮在半空中的书本像是感应到了青岳对它的不怀好意,将汉字的投射放到了萧尘面前。青岳汗颜,只能和萧尘肩并肩一起看。
青岳走过去时,萧尘不自觉地往外挪了两步。
“帝君还是那样不喜与人亲近。”
悲哀地感叹了一句,青岳在离萧尘十步之遥停了下来,歪着脖子尽力去看那本书呈现出来的内容。
“琴灵卿卿杀害凡人后回归本体,在第二次现身又杀了一凡人后,灵识恶化。
带着自己的本体七弦琴为祸人间,杀害凡人数千人。百年后,于灵柩山被抓入地府,打入无间地狱。”
青岳讶异地看着面前躺着的卿卿,和绿萝一样清秀面容的她,没有了醒着时的凌厉感。面上的红妆,倒使她多了一分妩媚。
青岳想起了卿卿在苏誉旁边时明媚的笑容,他陡然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她是那本书里所说的夺取千人性命的卿卿。
“她身为琴灵,自己却并不知晓,总是化作已故主人的模样代他们完成他们生前的心愿。”
萧尘开口向青岳解释着。
“我们来的时间,她刚刚杀害了第二个凡人——苏誉。现在在我们面前躺着的,是正要黑化的卿卿。
如果她刚刚没有来这个酒馆喝酒,怕是她现在已经黑化了。”
青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离沉睡着的卿卿远一点。青岳想着:
“指不定这姑娘一会儿突然黑化醒过来以现在凡人之躯的帝君,还不知能不能保的下我......”
青岳沉吟道:“这么说,苏誉是卿卿杀的第二个人。可第一个人,是谁?”
青岳摸着下巴开始揣摩着,回忆着在往生镜中看到的绿萝故事的细节。
“还记得绿萝的往生镜中,关于这把琴的来历吗?”
萧尘向青岳问道。
“我记得,这把琴是教坊中一位很有名的乐娘留下的。这个乐娘去参加一个宴会,在宴会上,宴会主人的小女儿看上了乐娘的那把琴。
乐娘拒绝她的请求之后,怕是性命难保,在宴会主人家中厢房割腕自杀。
难道,卿卿杀的第一个人是宴会的主人?”
萧尘轻轻摇了摇头,说:
“不是宴会的主人,是宴会主人的小女儿。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宴会主人的小女儿要乐娘给的那把琴,那名乐娘死时的愿望,就是让她不得好死。
其实按照原来的事情发展,那名乐娘死后,化作了一名厉鬼徘徊在其家中。
那小女孩儿一日在湖边玩儿水,被化作厉鬼的乐娘推下湖中淹死。小女孩儿淹死后,化为厉鬼的乐娘就跟着鬼差下到地府里受罚了。
可经过乐娘的血的浸染,化为实体的卿卿出现,开始为乐娘复仇。
卿卿化作侍女的样子出现在那个小女孩儿身边,夜夜使那个小女孩儿梦到乐娘来索命的画面。
小女孩儿年纪小,经不住这样折腾,发了疯。宴会主人和夫人寻遍了名医也没有办法。
一日深夜,小女孩儿又梦到化为厉鬼的乐娘来索命。
小女孩儿正被吓得不成人样时,卿卿作为当晚守夜的侍女出现,挑唆小女孩儿割腕,上吊自杀,同那死去的乐娘死法一样。”
听萧尘说到这里,青岳低声说了句:“如果只是要了宴会主人小女儿的性命,同原本的故事里的一样,谁也没有损失什么啊?卿卿也没有做错什么,还是一样的结局。”
萧尘冷笑一声:
“她害的可不止小女孩儿的性命呀。她虽然利用各种手段将小女孩儿逼疯逼死,只害了她一条性命。可是后来呢?
这个女孩儿的母亲因忧思过度患病而死,这个女孩儿的父亲,也是那场宴会的主人,他的身份可是典狱司。
由于女孩儿的死,他在判案时写错了犯人们的名字,导致该死的死刑犯没死成,不该死的人倒是冤死下了地府。
东窗事发后,皇帝大怒,下旨捉拿典狱司,判处死刑,株连九族。
青岳,你说,卿卿这只是杀害了一人吗?”
青岳骇然。
“她这回现身,利用梦境,让苏誉死于非命。
苏誉本应作为贤明的丞相在这建安城中受人称赞的安稳过完一生,因为绿萝,苏誉终生未娶。
而绿萝下了地府的鬼魂,如果没有我们阻挡,她已经跳入了忘川河中。
鬼魂跳入忘川河,是为了来生再见到今生最爱啊。
鬼魂跳下忘川河,不喝孟婆汤,等待千年便可投胎。
绿萝为了再见到苏誉,在浑浊腥臊的忘川河水中吃尽了苦头。
单单是忘川河中的铜蛇铁狗的啃噬,就足以让很多鬼魂望而却步。
绿萝的鬼魂硬是咬牙坚持了千年。千年里,在奈何桥下的忘川河中,绿萝看着苏誉的一世又一世接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
终于,熬过了千年的绿萝等到了投胎的那一刻,修得了与苏誉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圆满。
这就是,卿卿没有出现时,绿萝和苏誉的结局。”
萧尘停下,拿着酒盅喝了杯酒。
“那有我之后呢?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卿卿带着哭音的声音从二人旁边传来。
两人转身看到,卿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苏醒,正红着眼眶坐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