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菩提洲,没有波诡云谲的庙堂,只有快意恩仇的江湖,在中岳灵庙碑前后,伫立着象征两座江湖的鎏金大佛和道外天魔,威严不可抗拒。
魔门江湖被一夜荡平,佛门江湖一时间风头两无,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徐璞早却已经离开,去往了天下剑修遍地走的月扬州砥砺剑心。
徐璞将修为压制在八境天象,这便是极限,若是继续压制境界,反倒会修为尽失,得不偿失。
他刚到月扬州后,便结识了一位初出茅庐的江湖游侠儿,虽说是初出茅庐,却像个饱经风霜的老江湖一般,最重要的是这游侠儿和钟馗一样性情豪爽耿直,让徐璞很是喜欢。
这位游侠儿姓姜名十年,大抵是因为游侠儿练剑十年,所以给自己改名为姜十年,至于原名,游侠儿不说,徐璞也不愿过多询问。
第一次遇到姜十年的时候,游侠儿斜挎一柄丹青色竹剑,正和一只成年大夔对峙,神色凝重,迟迟不敢将腰间竹剑拔出,最后徐璞实在看不下去,一剑将那只成年大夔给斩杀,让姜十年惊讶的合不拢嘴,打着问剑的幌子跟着徐璞许多天,让徐璞哭笑不得。
一路上姜十年叨叨不停,好在徐璞并不是太在意,否则真要一剑斩了他。
徐璞听姜十年津津有味的谈昔年练剑过往,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自己仿佛从没有以一式剑谱之上的招数出过剑,皆是以天下而悟剑。
迄今为止的开山,破甲,开天,挑山河,破万军,斩日月,皆是以天下而悟剑,并不是剑谱之上的剑招,可以说,他算的上是天下百万剑修之中的一朵奇葩。
世人争那些绝世剑谱,求仙访道去学一两式压箱底招数,而徐璞却不会如此,颇有几分他人争渡我破境的意味。
徐璞并不后悔这样的修行生活,反倒是乐在其中,要说最让徐璞后悔的,还是扶乩洲山崖城内的一个目盲小乞儿。
在徐璞将书送到观海学宫之后,便在城中作歇了半旬时光,期间也见识各色各样的人和事。
在山崖城的一个不见天日的小巷子里,始终有着一户人家在挣扎着求生存,像那夹缝中挣扎着摇摆的劲草一般,他们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却也是乐在其中。
这户人家有三个子女,却似人间悲剧一般。
长子在城外的石场谋生,却不幸的因故去世,二女被城中的纨绔子弟凌辱,最后悬梁自尽,小儿子天生重瞳,是一代霸王的象征,却在年幼时被魔门修士剜去双眼作为引子,以此破境。
徐璞在遇到这个目盲小乞儿时,他已经形销骨立,几近死亡边缘,他给予了这个目盲小乞儿如春日暖阳一般的照顾,可是在与彩云国死士的厮杀中,不小心失手将这个目盲小乞儿重伤,最后不治身亡,撒手人间。
目盲小乞儿最后的一句话也是让徐璞不要自责,他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当然也得以他来取走。
可是徐璞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亲手害死了这个憧憬着死谥文正的目盲小乞儿,让他道心差点崩溃,深深的自责让他徘徊于黑暗的深渊,几近爆发,想将城中参差数十万人斩杀,作为目盲小乞儿的陪葬。
最后在目盲小乞儿的父母开导下,才放下心中的自责,重归于好。
徐璞将目盲小乞儿的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一般,替那目盲小乞儿尽孝,让山崖城的人们都赞不绝口。
最后在徐璞离开之际,上官玄将两位老人带进府邸,做了那最为清闲的书房清客,也算是卖了徐璞一个天大的人情。
徐璞对于姜十年的感观,不坏,却也谈不上推心置腹的挚友,只能算是能共患难的好朋友罢了。
在姜十年的极力推荐下,徐璞去到了位于月扬州最北端的雪阳台问剑。
姜十年说的玄乎其神,说那雪阳台人人可开天门,月扬州剑修,尽出雪阳台。
最让徐璞不能释怀的是,是那同是出自雪阳台的九州剑甲齐笙歌。
既有同是剑修之间的互相敬佩,也有后辈对前辈的仰慕之情。
姜十年倒是没有这么多的情绪,只是觉得要在那遥遥不可及的雪阳台留下他姜十年的名字,才不算辜负十年练剑。
虽说姜十年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不起眼四境指玄剑修,可野心却也不小,十年之内要将那天下第一剑修变为囊中之物,让徐璞也有些讶异。
若是让他人知道姜十年的狼子野心,定会说上一句:一个面对一头成年大夔连剑都不敢出的蹩脚剑修,也敢将天下第一剑修视为己物,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在不知是多少年后,有一人被两座天下称为拂世之剑,只腰间别着一把丹青色竹剑,周身便别无他物,孑然一身游走于天地间,合道万物,悟道天下,逢人只说三分话,七分啸成剑气,无敌人间。
每次出剑之前,总不忘说上一句:“面对比自己更强者,也敢毫不犹豫出剑吗?”
也总会在出剑以后,不忘说上一句:“蚍蜉撼树,当敬不自量。”
“蚍蜉安敢撼树赴死,天下修士千百万,安敢为天下苍生与天上仙人斗一斗?”
“料是自然不敢的。”
天下修士有诗意十分,两分与月,三分典高楼,两分与桥,三分典流水,而我有真心十分,便全予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