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锁定怪物的刹那，顾赜周身气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存在感激增数十倍。
若非肩上有力的手，褚寒露都要怀疑身边的不是顾赜，而是另一头可怕的怪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褚寒露身体越来越僵硬。
即使这些天的洗礼，使他能一定程度抵御伴随迷雾到来的低温，跪着的双腿依旧被冻的近乎失去知觉。
顾赜与怪物太有耐心，在双方气势压迫下，褚寒露如同那被五指山压着的孙猴子，丝毫动弹不得。
就在褚寒露以为对峙将持续到天荒地老时。
古怪的、极其刺耳的鸣叫声远远传来，一起传来的还有枪声与惨叫声。
他今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枪声与惨叫声，但那古怪高昂的鸣叫，却是褚寒露从未听过的。
怪物所有复眼瞬间覆上一层血色薄膜，又很快消失。
狰狞兽身躁动的缠紧，勾足在不堪负重的半截树身上，留下数不清的伤痕。
直到又一声鸣叫传来，它才不情不愿收回视线。
身躯用力一缠，褚寒露眼睁睁看着千疮百孔的残存树干，须臾间支离破碎，仅余不足一尺的墩子，仿若墓碑，纪念曾经的茁壮。
随着怪物离开，数不清的勾足，与草叶、枝丫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褚寒露想，他总算见到在自家门厅留下深刻纪念的玩意儿，是个什么模样了。
尽管他其实并不那么愿意看清楚、弄明白。
“起来。”
眼见危机解除，顾赜出声提醒。
“我脚软……”
褚寒露说，接着，又低声补了句：“不只脚软，全身都不听使唤，让我缓缓。”
顾赜驻足片刻，弯腰，架着褚寒露把人提起来。
调整姿势，让褚寒露单手挂在自己肩上，扶着人往动静传来的反方向走去。
就像这些天来所做的一样，褚寒露不去想那些枪声、惨叫声意味着什么。
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意味着什么，他都没有能力去改变。
适才经历，让褚寒露更清晰的认识到，他虽然变强很多，但是远远不够。
在这片黑褐色雾霭中，他，褚寒露，依旧是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弱者。
没有顾赜，他连生为人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无法捍卫。
缓过劲的褚寒露，动动胳膊腿，紧紧手中不知名的武器。
失去意识后醒来的那天，顾赜用一把奇特武器替换下老爸的爱刀。
褚寒露不知道这东西哪来的，也分辨不出材质，但其锋利程度，褚寒露亲自试验过。
以他如今的力量，能轻轻松松用它将杠铃片一刀两断。
被顾赜安置在稍远处的褚寒露，方恢复行动力，便被浓重到刺鼻的血腥味吸引，在紧张与好奇双重驱使下，靠近过去。
本就不远，几步路的功夫，褚寒露已接近到可以透过重重迷雾勉强视物的距离。
待瞧清楚，整张脸都绿了，很快又褪色成毫无血色的苍白。
胃部抽搐翻腾，几欲作呕。
草丛间有三具尸体，两具残破的人类残骸，以及一具正在被拆卸的怪物尸体。
怪物就是刚才袭击褚寒露的那种，但体型不足那只一半。
多足而扁平，褚寒露暂时称它为蜈蚣兽，尽管两者实际相差甚远。
褚寒露看过去的视线，恰好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眼球从眼眶中凸出，有一只几乎要掉出来，而眼睛的主人，早已身首分离。
他的脑袋就滚在顾赜几步外，半边脸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刮去了皮肉。
身体的状况更加惨不忍睹，断成一节一节的肠子流了满地，重要的脏器残缺不全。
尤其是左半身，从肩膀到腹部，只留下几根碎裂的肋骨。
另一具人类尸体比这具还不如。
看不出年龄、看不出性别，若非几根相对完整又特征明显，残留着些许碎肉的骨头。
褚寒露压根无法把这摊血肉、内脏、碎骨混合的大杂烩与人联系在一起。
顾赜正用与褚寒露手中形状、材质相同的异形刀肢解蜈蚣兽尸体。
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同样的事做过千百遍，落刀比褚寒露幼时见过的肉贩子卸猪肉还要利落。
这技艺，怕是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
刀刃从勾足与虫身交接处的甲壳斜插进去，随着男人手腕灵活翻转，“咔、咔”两声，一只勾足便被完整分离。
男人把卸下的勾足往摊开的浴巾里一丢，抓着下一只勾足重复之前的过程。
逼迫自己认真看的褚寒露发现，被他嫌弃造型古怪的武器原来相当有讲究。
其上原先看不明白的一些弧度与凸起，都很适合用来肢解蜈蚣兽。
细细琢磨的话，还会发现，开刃的位置、厚薄、长度都能在特定时机，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两人来到的这一小会儿，顾赜已经拆卸下三分之一。
但浴巾里最显眼的却不是勾足，而是一把警用配枪和两根警棍。
“你在收集它的脚？”
褚寒露的目光在手枪上停驻片刻，对两具尸体的身份有了猜测，移开视线，问道。
“嗯，还有刀骨。”
顾赜停了动作，举起手里的异形刀，又点点褚寒露紧紧拽着的那把。
“我们手上的东西，就是它们额头刀骨打磨所得”。
语毕，继续未完的工作。
听了顾赜的话，再联想到对方每夜外出，以及花园中浓重的血腥味。
只是，血的味道又似乎不太一样。
怪物的血，散发着腐败的恶臭，花园里的味道带着些腥甜。
褚寒露推测，顾赜进入迷雾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收集怪物身上有用的部分。
能轻易砍断杠铃片的锋锐对上菜刀，结果不言自明。
可见，凭借常规武器，很难与怪物对抗。
想到此，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在蜈蚣兽尸体。
蜈蚣兽甲壳上有几处很浅的凹痕，从大小形状分析，应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为了证实这一点，褚寒露忍着恶心，绕着三具尸体所在位置仔细查找，果然找到了严重变形的弹头。
褚寒露心惊于蜈蚣兽甲壳的硬度。
制式警枪的子弹居然只能留下浅浅凹痕，防御力可窥一斑。
思及此，免不了又忆起不久前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枪声……
将弹头扔回地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注定无力改变的人事物。
蜈蚣兽尸身上最明显、也最严重的伤，应属洞穿左上方复眼的一枪。
不出意外，这一枪，应该也是它的致命伤。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