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异形刀，顾赜速度极快的扣出怪物眼睛、剁下两只爪子。
拎起登山包背到背上，侧头，应该是在分辨声音，随后转了个方向，钻进多了许多不知名植物且面积诡异增加的绿化带。
褚寒露看向张筱菁，张张嘴又闭上，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将匕首扔到她脚下，跟着顾赜，消失在张筱菁视线范围内。
眼见他们离开，张筱菁略微犹豫，想到什么，眸中闪过焦急，一咬牙，追着两人而去。
同行时顾赜总会配合他的速度，所以能跟上顾赜，褚寒露并不意外。
令他惊讶的是，张筱菁竟然也能一步不落，紧随他们的脚步。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砺，褚寒露体质远超常人。
全力奔跑，速度大约是世界级短跑运动员的一点五倍，即使尚未使出全力，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速度。
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也不能。
何况张筱菁腿脚还有伤，故而她能跟上来只有一种解释，体质不同寻常。
早在张筱菁出现时就该想到的，能在迷雾中视物，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只是褚寒露当时没意识到罢了。
虽然警方没有他的际遇，最初便在顾赜引导下有意识接触迷雾。
但职务使然，时常出入案发现场的他们接触迷雾几率极高，发现迷雾对人体的强化作用可说是水到渠成。
加上今夜一反常态接连响起的枪声。
褚寒露大胆推测，此前警方之所以对不断发生的惨案表现出疲软，恐怕是在积蓄力量，为强有力的反击做准备。
只不过……
无论是被追杀到近乎穷途末路的张筱菁，还是那两具残破尸骸，又或者远远传来的惨叫。
警方的行动，想来并不顺利，甚至一败涂地。
三人七拐八绕，远离发生冲突的位置。
褚寒露和张筱菁都有些喘，或扶或靠，努力调整呼吸，彼此间又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张筱菁毕竟接受过专业训练，比褚寒露更快调整好状态。
她眼中的焦急越发难以隐藏，紧了紧手中匕首，竭力控制的声音中，依旧透出抑制不住的轻颤。
“你们的事我都可以帮忙，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张筱菁的急切，已经到了完全无法遮掩的地步。
作为生意人，褚寒露会说这妞真傻。
谈判最关键的地方就是藏好自己的底线与弱点，并尽可能挖出对方的底线与弱点。
再以此为筹码，将对方逼入绝境，以获取最大利益。
但，单纯作为人，褚寒露说不出。
他能猜到张筱菁的条件是什么，物伤其类，无论褚寒露如何说服、暗示自己，都无法真正漠视人命。
在生意场上，他可以不留余地，这是社会秩序下的合法竞争，褚寒露不会有任何犹豫或不忍。
但人命面前，褚寒露发现自己做不到。
之所以要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是个利己主义者，不过是为了掩藏自己无力又懦弱，只能畏缩不前的事实。
难怪杜绅烨总说他是个不完全利己主义者，本质上，他褚寒露就是个虚伪矛盾的人。
“你的条件是让我们帮你救人对吗？”
心里思绪繁杂，褚寒露的语调却相当平稳，没有泄露出一丝半点。
张筱菁抿住唇，她当然知道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但她控制不住。
她记得，行动前，红着脸跑到她面前，磕磕巴巴说：“张、张姐，我、我我老崇拜你了，能、能跟你一起出任务，我特开心！”的大小伙子，身首分离时，定格在年轻脸庞上的表情。
凸出的双眼致死都睁得大大的，像是无法接受刚刚起航的人生，已到终点。
她还记得，鲜活的人，被活生生撕扯开，血肉横飞的分食模糊了视线。
凄厉的惨叫，重重敲击着鼓膜，而她，除了疯狂的倾泻子弹外，毫无作为。
她更记得，董队一枪洞穿怪物眼睛，为了给他们争取到宝贵的存活机会，留下“要活着”，决然引着怪物离开的背影……
看着眼前两个男人，张筱菁从未想过有一天，以职业为荣的她会求助于普通市民，并为此置他们于险境。
哪怕他们是两个疑点重重身有嫌疑的人，也是她应该保护的对象。
但张筱菁没有办法！
亲眼目睹顾赜解决怪物时的利落身手，张筱菁明白只有得到他的帮助，才能为董队、为战友，争取到更多生的机会。
她站直身体，向两人敬了个军礼，铿锵有力的说：“是，我请求你们！”
褚寒露沉默，须臾，看向顾赜。
“你想帮她。”
顾赜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阐述事实。
不可否认的，褚寒露确实想，早在一次次听着求救与哀嚎，却只能窝在别墅里瑟瑟发抖时就想。
但他无法对顾赜说，因为他没有立场。
张筱菁清楚，他更清楚。
如果说有人能在迷雾中救人，那个人只会是顾赜，而他褚寒露，除了躲起来祈祷，什么都做不了。
让顾赜冒着危险，为他虚伪的善良买单，即不符合他的利益，也确实难以企口。
握紧拳头，褚寒露抿嘴敛目，避开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说不出让顾赜救人的话，但也说不出不让他救人的话，更不愿承受张筱菁渐渐从恳求希冀转向暗淡的目光。
除了逃避，褚寒露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应对。
人就是这样，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在面前，就能自欺欺人的当事情不存在。
可真正发生在眼前，除了撕下伪装，也大多不会有所作为。
见他如此，张筱菁敬礼的手慢慢放下。
她闭上眼睛，掩去其中神色，握紧匕首以及早已空匣的配枪，深吸口气，说：“我知道了。”
语毕，便要转身离开。
“好。”
褚寒露和张筱菁同时看向顾赜，眼中都是惊讶与不敢置信。
只是褚寒露眼中多了些莫名情绪，张筱菁的目光则复杂很多。
有重燃希望的欣喜、有恨自己软弱的不甘、有对战友的担忧、有……
太多太多，糅合在一起，说不清哪种情绪更强烈些。
答应救人后，简单问过张筱菁失散时的情况，顾赜就近找了栋无人别墅。
从登山包里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封箱带，贴在落地玻璃门门锁附近，用手肘重击，砸碎强化玻璃，探手从内侧打开门锁，一气呵成。
顾赜将褚寒露和张筱菁推进去，意思很明显，要他们在这等他。
两人不愿意，但顾赜一句“你们速度太慢”就结束了这场争执。
时间紧迫，顾赜放下登山包，独自离开。
被留下的两人一左一右，靠在玻璃门两侧的墙上，相对无言。
褚寒露深吸口气，拉过登山包，翻开被血浸得失去本色的浴巾，从中找出警枪、警棍。
看到褚寒露拿出的东西，张筱菁双眸瞬间睁大，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冲到褚寒露面前。
抓住他的手，急切的问：“你怎么会有这些？！”
褚寒露被抓的有点疼，他皱皱眉，忍住了，声音有些哑，低低道：“尸体。”
张筱菁怔住，抓着褚寒露的手无力垂下，脚步不稳的后退数步，缓缓蹲下。
她双臂环抱膝盖，将脸埋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出痛苦哀伤的情绪。
褚寒露看了一会儿，起身，拿着警枪、警棍，走到张筱菁身边。
“给你。”
张筱菁没有抬头，只有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她说：“什么？”
“遗物。”
身体骤然僵硬，又很快放松，张筱菁不动声色的在胳膊上蹭了蹭，抬头。
从褚寒露手里接过东西，轻声说：“谢谢。”
她眼中没有泪水、没有脆弱，唯有眼圈微微发红。
褚寒露想，张筱菁是个强大且值得尊敬的人。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