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解开了误会，便一起痛快的吃酒喝肉。云洛吃得慢条斯理，不愧是如此华贵之身。而慕容玥明明外表如此，行为举止却甚是违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呼过瘾，完全没有了优雅的风范。
令皇甫成没有想到的是，白瑜染竟也是滴酒不沾，甚至是一口饭都不吃。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辟谷。
天色已晚，几人便找了个客栈住下。皇甫成和慕容玥谁在一个屋，而云洛则是独自一人住在另一个屋中，白瑜染侍立在外。
让皇甫成松了一口气的是，慕容玥里面倒没穿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然真的会很尴尬。
正要熄灯就寝之时，皇甫成的房门被敲开了。皇甫成叹了口气，披上外衣，打开了门，却发现是云洛。云洛轻低着头，咬着下嘴唇。两人沉默了一会，云洛突然开口说道：“跟我来。”
皇甫成回头看了一眼正侧躺在床上，用胳膊拄着脑袋的慕容玥。慕容玥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皇甫成只得叹了口气，跟着云洛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了村落，来到了一处偏僻处。皇甫成看着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又想到在冯炀山寨夜晚时的恐惧。云洛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对皇甫成说道：“你是不打算回来当锦衣卫了吗？”
皇甫成正独自出神，突然听见云洛如此问道，有些茫然：“啊？”
云洛说道：“你身上这套衣服已经不是锦衣卫的衣服了。和你一起去天山的人早回来了，而你一直杳无音讯。”
皇甫成苦笑一声。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回答。一开始他会听从马玉良的建议，来到京城为官，的确是向为大明出力。然而自从知道他家族被灭，已然陷入复仇之中，无法自拔。他在那一瞬间知道了，自己心中也许有些道义，但并不是什么侠客。他不能够为了自己的道义放弃自己的私事。
他现在只想报仇，哪会有什么回京之心。见皇甫成沉默良久，云洛惨然一笑：“这么说，你不想当我的锦衣卫了？”
皇甫成听懂了这句的弦外之音。但他没法回答，因为他已经注定徘徊于江湖。皇家，终究不是他待得住的地方。
皇甫成微微一笑：“殿下，这天下，好聚好散。虽说咱们主仆一场，但是我从小就不老实，待不住。所以，相比于在宫中踟躇，我更喜欢流浪天涯，做些我自己爱做的事。”
云洛沉默良久，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好。”
这声音带着哽咽。皇甫成欲言又止，但他狠下心来，抬头望月。好聚好散，只有他放得下，才能斩断因缘。
云洛再一次开口，但这次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那样，略显俏皮的说道：“行吧，我明白了。当仆人的总想违抗主人命令。翅膀硬了嘛。”说罢，转身即走，徒留皇甫成一人在树林中呆望着天空。
一阵微风吹过，一卷乌云便遮住了皎洁的婵娟。一股水汽充盈着皇甫成的感官。要下雨了。
而云洛则是轻轻抹过眼角，甩下一滴眼泪。那滴眼泪在空气中便已发散，没有落在地上。从小的时候，她便隐藏起了所有的眼泪，徒留下一张随时都能展露出来的笑脸。
为什么今天又会落泪呢？她不知道，她也不愿再去想。
皇甫成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慕容玥仍是那个姿势，望着他的眼睛，开口说道：“你为什么拒绝她？她很喜欢你，你又不讨厌她。得到了她，就基本上得到了大明的财力，得到了数不尽的荣华。甚至你每天都能泡在蜜中。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个心怀天下之人，要解救这晋天之下的痛苦之民。”
皇甫成听得寒毛直竖，但也不愿去想慕容玥是怎么知道二人谈话的，只是淡淡说道：“是，我不是那种人。我以为我是，但这江湖总能给我一次提醒。但是，我们两个终究不是一路人。我只想快意江湖，而她却还要守着大明的根基。”
慕容玥一跃而起，轻笑一声：“你这可是大不敬。”
皇甫成严肃地说道：“这晋天之下，谁感受不到，大明气数将尽。况且我还会望气。这京城之中，天子气便极为稀薄，但奇怪的是多了几分死气。能有这等气势，你觉得大明还有几年？”
慕容玥惊讶的问道：“你会望气？这是皇家秘术啊，你怎么……”
“以前机缘巧合，一位前辈送给我的而已。”皇甫成苦笑着说道，“说实话，我倒是很长时间没见过那位前辈了。”
慕容玥点了点头，不由得对皇甫成另眼相看：“你倒是总有些奇遇……”
皇甫成苦笑着说道：“别说这些虚的了，赶紧睡一觉，明早还要赶路。”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皇甫成偷偷把慕容玥叫了起来，说道：“咱们先走，别把公主殿下惊起。”
慕容玥点了点头，明白了皇甫成的意思。
然而，在两人雇的马车旁，竟见了云洛。
皇甫成笑道：“殿下，我们前路危险，以您如此华贵之尊就不要和我们这等下人一起冒险了。”
云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你们要去哪？”
皇甫成和慕容玥面面相觑，又看向白瑜染。白瑜染还是闭着眼睛，抱着胳膊，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皇甫成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先去天山，找我妹妹，然后去山东，找付老黑。”
“你妹妹？”云洛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而是说道，“跟我来。”
皇甫成连忙跟上，说道：“我们的马车在这里啊。”
云洛瞥了他一眼：“太小了。我让白叔又找了一辆大一点的。”
“哦……”皇甫成点了点头。两人雇这辆马车时，一以低调为主，所以车也较小。而云洛愿意帮忙找车也算是帮了大忙。
然而，那辆马车却是皇家御用的马车，上面装饰雍容华贵，着实是十分高调。
“这能行么？不会被劫车吗？”皇甫成忧心忡忡的问道。
云洛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能？谁敢劫车？”
见云洛如此强势的模样，皇甫成也不好说什么。
几人驱车疾驰，渐渐向西边走去。
然而西边悍匪还是多，毕竟接近外邦，天高皇帝远。只听咔嚓一声，几人马车掉入了陷坑。众人各显神通，施展轻功，好歹没有一起掉入陷坑，而是把住了陷坑壁。
几人爬上了陷坑，然而他们已经被一群喽啰围了起来。手中武器也并不精良，甚至有人拿的还是木棍和木槌。
“哈！还是那狗皇帝的亲戚，这回赚大了。小的们，给我上！一个人头都别留下，心肝挖出来给大王做醒酒汤！”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山贼，眼睛倒也尖，看出了几人马车不同寻常。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无知，皇甫成几人都是好手，而这些喽啰连衣服都有补丁，再加上白瑜染这等绝世高手，云洛此时还心情不好，还没开打，慕容玥便为这些勇气可嘉的喽啰们默哀。
“就凭你们？”云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这群劫道小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