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破败的门嘎吱嘎吱地响了几声，之前他见到的小乞丐推门而入，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碗，碗口还破了个洞，里面盛着白粥。
乞丐走到他面前，见他清醒，面露欣喜，把粥放到一边，扶他起来。
殊远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又脏又臭，生活还不能自理。虽然他也脏脏臭臭，但是不能忍受有脏脏臭臭的灵来碰他。
殊远避开她的碰触，忍着痛苦咬牙坐了起来，盯着小乞丐看了好半会儿，“是你救了我？”
既然是个乞丐，那就不必计较了，这应该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住处了。
“谢谢。”
小乞丐歪着头试图理解他的意思，殊远喉咙不适，忍着剧痛咳了两声，嘴角出现些许血沫。
小乞丐忙端起碗递过去，殊远很饿，也很渴，但看着那碗就不想吃了，尤其是见到那碗白粥之后，抵触的情绪更上一层，“陈年糙米，都快馊了，你吃吧，我不想吃”，他的头扭到一边，看都不想看一眼。
小乞丐急了，啊啊叫了两声，绕到殊远的另一边，面对着他，带着伤痕的手指指他的喉咙，再指指碗。
殊远知道她的意思，身负重伤，得吃东西补补，但他真的吃不下去，“你吃吧，我不饿。”
小乞丐不听，把粥端到他面前，啊啊地叫了几声，从声音里听得出来她很焦急。
殊远闻见那个味就想吐，没忍住一把掀翻了那碗粥。
乞丐看到粥就这么洒了，当场愣住。
殊远意识到自己做得过了，“对不起，我……我实在是……”
话未说完就见她伸手把洒掉的白米往碗里装，殊远纳闷她要干什么，只见她胆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吃掉了碗里的粥。
殊远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犯恶心，憋了半天没憋住转身干呕，除了血丝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真的庆幸这四面漏风的屋里有一地干草，要是直接倒在土地上又被她捡来吃了，他恐怕连内脏都会吐出来。
殊远这边水深火热的同时，巫瑾那边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默荼晚上听见动静，套了件外衫出去，正好看见阿九，叫住他问道：“阿九，怎么回事儿？你的帐子不是在那边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九神情严肃，朝她躬身行礼，道：“回默荼灵姝，有个骨灵族的小灵没撑住，要散灵了。
骨灵族的少族长和巫璃灵姝都已赶了过去，我们灵长怕自己去了会有不好的影响，所以就没过来。”
“那你这是？”
“发生这等大事，莫灵族总要有个灵过来，默荼灵姝要一起吗？”
默荼道：“当然，快走吧”。
默荼和阿九走在一起，边走边了解情况，原来那个小灵数天前就开始不舒服，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一直忍着不说，和他同住的灵也没发现。
直到今晚骨灵的灵芒波动有异，巫瑾和巫璃察觉到不对劲，急忙吩咐仆灵下去查，这才知道那个灵的情况。
阿九道：“巫璃灵姝怕仆灵们见到同伴散灵会难受，今晚没让他们出来”。
默荼道：“不让他们出来见最后一面吗？”
“不会，现在还不知道灵体为何会散灵，灵姝他们不能冒险。
灵气越来越稀缺，许多灵一生都没见过散灵，今晚还好是在帐内，要是在白天大庭广众之下散灵，怕是带给仆灵的打击会很大。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体，任何可能影响他们的因素都要尽量规避掉。
我们本以为有几位灵长灵姝护着，大家一定会没事，也就一直没想过会发生散灵的事，可……”
默荼沉默不语，心里很是沉重，要是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灵族还能撑多久？
唯一的希望就是灵祭了，是吗？
他们到的时候巫璃正在想办法给那名仆灵输送灵气，小骨灵躺在床上，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上开始散发出灰色的星点灵芒。
巫瑾帮巫璃护法，打算等巫璃撑不住了再换他上去。
除了他们两个，帐内还有一个灵，想必就是与他同住的同伴。骨灵站在巫瑾后边，烛火映照着他的面庞。他的眼睛湿润，不时有透明的液体落下，眼里带着一丝易碎的希望，更多的是绝望和悲伤。
巫瑾见默荼也过来了，小声对她道：“夜里更深露重，你怎么来了？”
默荼：“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要不让灵姝停下，我来吧，输送灵芒换取生机，这是霜灵该做的。”
巫瑾不赞同地说：“听话，安心待着别乱动，你不能去。
他的情况很严重，我和阿姐现在只能试试。我怀疑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木桶，桶底破了个口子，输送的灵芒迟早会浪费。”
“那我们只能看着他……”
“再看看情况吧”。
巫瑾最终没能接替巫璃，即使巫璃一直在帮他稳住灵体，他身上散出的灵芒还是越来越多，“不行，他撑不住了。”
巫璃无奈收手，道：“他撑不下去了。”
那个小灵的呼吸越来越浅，默荼几乎看不到他的任何呼吸起伏，“没办法了吗？”
巫瑾道：“没了，一旦他没能力接收灵芒，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片刻后骨灵身上的灵芒迅速增多，全身散发着灰色的光。巫璃眼里带着疲惫，道：“呼吸断了”。
默荼他们看着骨灵身上的灵芒消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木床上躺着的小灵消失不见，帐子里充斥着灵气，那是他们的伙伴，曾经的伙伴。
他的同伴笑得比哭还难看，“就这么走了，走得真干净，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阿九拍拍同伴的肩膀，“节哀。”
帐子里的气氛不太好，巫瑾对仆灵说：“今晚你若不想留在这儿，我去安排你和别的灵住”。
同伴摇头婉拒，“多谢少族长，我今晚整理整理他的衣服，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出族，没想到会……
他走了，我还是留下吧，找点儿念想，也趁着帐子里的灵气没散尽再陪陪他，也让他再陪陪我。”
“好，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说”。
“嗯嗯，谢谢少族长。”
巫璃心情不好，揉揉眉心，“我明天亲自去帮他们把脉，有不舒服的要早点儿治。阿瑾，你吩咐下去，最近仆灵里有谁不对一定要跟我们汇报，这种事不能再出现了”。
阿九：“灵姝，明天我和你一起。”
巫璃勉强一笑，“好，谢谢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