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是被飓风吹了整整一夜，干净的没有一朵云。只剩下彻底的纯粹的蓝色，张狂的渲染在头顶上面，像不经意随手打翻了蓝色的墨水瓶。
晕染开来，是千丝万缕的蓝。
“毕业了啊。”乔乐在主席台下面坐着，眼神在主席台和毕业照之间来回切换。
她不停地摩挲着那张毕业照，指尖传来阵阵因摩擦产生的热感和酥麻，她却依旧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乔乐记得那天拍照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夏天特有的潮红，她也是这样。所有人都在烈日下站队，因为阳光太强每个人都有点皱眉且红着一张脸。
“艾玛，别看了丑死了。”旁边的赵婷生动地形容像是赴死前的集体照。
赵婷想起拍完照之后一群人作了鸟兽散，每个人都匆忙地赶回教室搬出参考书继续暗无天日地做题，五分钟之后就再也想不起来自己左右两边站了什么人了。
“不啊，你很好看。”乔乐笑笑，抬手摸摸比自己高一点的赵婷的脑袋，“最后一次摸你头了。”
“你有病啊非要惹我哭?”赵婷今天格外的乖，没躲开乔乐的罪恶之手，红着眼眶，就像今天的绝大多数人一样。
今天的很多人都带着悲壮的表情伪装了天下无敌的气势冲向那座早就破旧不堪的独木桥。
泪水弄脏了每个人的脸，可是还是像疯了一样横冲直撞，总想靠自己完成些什么。
正常，年轻气盛嘛。
乔乐清晰地记得，三年前就是这样和初中的那一群人挥手说再见，踏出校园，就再也没见过。
三年后的今天，当一切都按原样发生，阳光的角度，空气的味道都没变，变化的只是身边这一群要告别的人。
三年后大家会不会形同陌路？
答案是未知的。
但乔乐希望那些美好能一直驻足。
西北地区的校园里没那么多浪漫的香樟树，只有几株杨树和几棵柳树站在一起相依为命。
虽然繁盛，但很不和谐。
阳光下的树荫总会像黏稠的墨汁一样缓缓地渗透进教室窗子，给高中苦涩的生活增添点甜味。
“……我宣布，2021届全体高三学生毕业典礼正式结束，愿大家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文绉绉的典礼致辞这次也没那么惹人心烦了，反倒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校长说完，沉默片刻，看看眼前的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他地中海式的发型被夏日的阳光一光顾更加闪耀了，这要是放在平时，台下一堆人肯定会笑得前仰后合。
可那天大家却保持了难得的默契，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谁都没笑，每个人心里好像都在宣誓，红着眼看着台上年事已高的校长。
这是怀揣了许久的眷恋与不舍，更是一份承诺。
一分多钟后，大家都坐下了，向霖舟却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眼睛里是不可名状的复杂。
真的要离开了么？
可岁月不就是这么轰隆隆地碾过了一个又一个生命中的切片么。
错过了就是遗憾，但也是不那么完美的美好。
宁晓宇看向霖舟还站着，连忙拽他坐下，提醒道：“向霖舟，坐下了！”
“啊，哦。”他跌在凳子上，没再说什么。
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乔乐现在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了。毕业典礼一结束他就想跑去找乔乐，想要把事情说清楚。郑安见他神情恍惚，便猜到肯定是因为乔乐。
但郑安就是想讽刺讽刺他，就是想添油加醋，就是想刺激刺激向霖舟。
“咋啦，因为……”郑安就不说乔乐，他当然知道原委，但他偏不顺向霖舟的心，“李釉？”
十七八岁的大人了，郑安就是不相信向霖舟连自己喜欢谁都想不明白。
向霖舟感到分外戳火，顿时闭上了嘴，怒火中烧，灼地自己生疼。
郑安白了他两眼，只想说句活该。
“再不去，可就出校门了啊！”郑安故意把尾调拖得长长的。他早就看见乔乐了，当然，他只是替向霖舟看见的。
向霖舟听后先是微怔，接着耳尖倏地红了起来，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一个珍藏多年的秘密被识破后他着实慌得不得了。
即便这个秘密一开始就不够隐晦，甚至众所周知。
下一秒，他突然像失了重心一样拼命往前跑。郑安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狂奔着的向霖舟。
喜欢这件事实在瞒不住，闭上嘴，眼睛也会说出来的。
向霖舟自己知道，一支名为喜欢的弦从他这里出发直中靶心，而靶心名叫乔乐。
正大光明的喜欢不就很好嘛。
“哎，他女票不是那个李……”宁晓宇一脸懵逼地看着郑安。
“我去你怎么还记着这档子事呢？他喜欢谁你不知道？”郑安鄙视地瞅了他一眼，没再做声。
“今天不等他了，咱们走吧。”郑安说完便拉着宁晓宇，斜跨起单肩包在校园里横冲直撞。
虽然有点冒失，但还是别人羡慕极了的年轻男孩。
年轻这两个字，多让人眼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