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兮对他的声音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只觉脑袋两侧的穴道一痛,不得不硬起头皮应付。
“这不是萧少侠么?幸会幸会。”她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疏离客气地与他打招呼。
宇文灏也不愿自己的身份暴露,故而也只淡淡地说:“这位姑娘真是巧舌如簧,心细如发。若不是在下略通药理,也要跟百花宫宫主一般被你蒙过去了。”
花非柔听到这,将剑收进剑鞘之中,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花宫主今日可是服用了白芍?”宇文灏开口说道。
“不错。昨夜本宫主有盗汗气血不足之象,故而今晨按宫中良医所开的方子,服用了白芍粉。”
“白芍原是止汗敛阴之物,性阳。而她给你的那碗冬瓜薏米汤却是阴凉之物。这二者阴阳相冲,混合起来的作用与巴豆相似,才导致腹泻。”
“敢问萧少侠,我今日是第一次同宫主说话,此前并无接触。我是如何在昨夜未卜先知,提前备下阴凉之物,陷害于她?”沈木兮不紧不慢地反问。
宇文灏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凉薄:“你不必未卜先知。但凡通些药理,经过宫主身边,自然都会嗅到她身上那股白芍粉的味道。”
“嗯?萧少侠倒真是十分关心我呢?连我略懂药理之事都打听清楚了?”沈木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他。
花非柔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她:“果然是你!现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通药理确实不假。可方才他一番推论不过是猜测,并无证据。”
“你!”
“百花宫宫主为了这点没有证据的猜测同我一个不涉足江湖的小女子计较。此事再与今日剑会比试的结果一同传出去,不就更让人觉着百花宫输不起,用一介弱女子来当借口呢?”
“蛇蝎毒妇!我杀了你!”花非柔性情暴躁,听到沈木兮挑衅抵赖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使了一招风雨霹雳掌,直取沈木兮要害。
饶是沈木兮有些功夫在身上,此刻也难以抵挡如此精妙的武学,未等她反应过来,已有一人挡在她身前,右掌一推接住了花非柔的招式。
她定睛一看,瞧着那宽厚挺拔的背影竟是平日里油嘴滑舌没个正经的夏百里。
他用五成内力凝在方才那一掌上,使出了自创的烈火掌,与花非柔打了个平手。
“让开!”
花非柔气急,往前一步便要踢开夏百里。
可夏百里不依不饶,依旧是一脸的轻佻放浪:“花宫主何须同她计较?若想打架,夏某奉陪便是。”
“堂堂西南七侠之一的夏百里竟也被美色迷惑,要为这样的小人出头?!”
“你我都在江湖上闯荡。我夏百里出了名的怜香惜玉,你不会不晓得罢?”
花非柔拔了剑,指着夏百里:“今日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你若拦我,我便连你一同教训!”
“我可奉劝宫主一句。你打不过我。”
“那你便试试!”
不消片刻,这二人已然打斗进了莲池的园子里,周遭的花草树木皆遭了秧。长叶子的,现下绿叶被砍了满地,长花的,还没成形的花骨朵未曾开放呢就被毫不留情地斩断在地。
沈木兮见园子内被他们打得残风四起,尘土满天,再是沉着如她也有些慌乱了。
宇文灏倒是一贯的安之若素,与她比肩而立:“想不到竟有人愿意为你出头。”
“殿下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
“他看上你什么?美貌?亦或是家世?”
“嗯?殿下也觉得民女美貌非凡,家世显赫?”她依旧打着哈哈,不愿同他多讲。
宇文灏见她还是一贯的科插打诨,也不继续问了。
眼见夏百里脚下一滑,被花非柔寻了空档,花吟剑便在他右臂上砍了一道,顿时鲜血染红了他淡紫的外袍。
沈木兮终于着急了,一蹬脚施展轻功落在二人中间,护着夏百里道:“我承认,上午是你先出言为难于我,我才刻意施计报复的。你要撒气就冲我来,别再跟他打了。”
“终于承认了啊!”花非柔冷冷一笑,“既然你主动来认罚,我也不是太计较之人。你只要受我三掌,我们之间便一笔勾销,如何?”
“花非柔!你我还未曾决出胜负,怎的就跟她说上话了?”夏百里捂着伤口把沈木兮拦在身后,“有什么你冲老子来!欺负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姑娘算什么江湖女侠?”
“夏百里!”沈木兮扯住他衣角,着急地开口,“这事同你又没关系,你来掺和什么?”
“老子是西南七侠!专管看不惯的事情!怎么与老子没关系?”
花非柔听他们吵架吵得头痛,不耐烦地呵斥一声:“此番被暗算的是本宫主!你们叽叽喳喳的吵什么?沈木兮,你过来接我三掌。”
“好。”
说完,她甩开夏百里拦着自己的手,便要到花非柔那边去。
夏百里不死心地还要上来拉她,结果沈木兮出其不意地使了招凤还拂穴手,封住了他的穴道。
这下,他想拦也拦不住了。
宇文灏不由自主地挑挑眉,没想到她在情急之下居然使出了前不久自己教她的独门秘技,而且指力腕力皆练得不错,能定住夏百里这样的侠客。
“来吧。”她心一横,咬牙说道,“你只要别将我打死了就成。我还有个娘亲要我照顾。”
花非柔蓄力在掌上,轻笑一声:“你倒还有点胆识。放心,我不要你的命。只是想为百花宫和我自己讨个公道罢了。”
沈木兮攥紧拳头闭上双眼,等着花非柔出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她身上任何一处。
她疑惑地睁眼,见着宇文灏捏住了花非柔的手腕,丰姿奇秀的模样让神仙看了也忍不住凡心暗动:“宫主若要讨公道,这样的方式未免有些过激了。”
“你也护着她?”
“我若护着她还会戳破她是如何陷害于你的么?”
花非柔将手腕从他掌心中抽出,问道:“那你道如何?”
“这位姑娘看上去是个手腕奇巧之人,背后势力定当是错综复杂的。我听说剑会彩头之一的琼脂百花膏便是由她奉上。不若让她许你百花宫一个承诺,日后让她听你差遣,也算还了她造的孽,如何?”
“哦?你与药王峡谷有交情?”花非柔奇道,权衡片刻,才说,“也好。既是与药王峡谷有牵扯的,日后定能用得上你。你自个儿说呢?”
沈木兮摇头:“我与药王峡谷并无关系。你还是给我三掌吧。”
宇文灏眼神一动,不成想她竟不愿动用药王峡谷的关系,宁愿被人打成重伤。
“倒是个不怕死的。”花非柔此番对沈木兮倒有了些改观,“你可想好了。我这风雨霹雳掌可不是吃素的。”
沈木兮点头,示意她攻过来。
花非柔刚运功起掌,突然从四周暗处扔出数不尽的六角暗器,个个都直冲花非柔而来。
她好不容易躲过,可衣衫也被划破了好几处。
花非柔不曾想在御剑山庄还能碰上这样暗中算计挑事之人,登时起了轻功朝那些人逃开的方向追过去,现下懒得去管与沈木兮结下的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