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浓烟散尽,四周一片死寂。
看到沈麒肩膀的伤口汩汩流淌的鲜血,慕怜星十分内疚,因为自己的灵觉不够敏锐才导致了两次被年屠偷袭几乎得手,若不是沈麒,他说不定早已如死去的师兄弟一般成了一具失去了心脏的尸体。
她赶忙从自己的衣衫上扯下些布条为沈麒包扎,而其他人仍旧严阵以待,紧绷的神经一刻都不敢放松。然而直到太阳升起,年屠都未曾出现。
“我们暂且撤退吧,我怕等到晚上,年屠会再次出现。”沈麒面色苍白的道。
“嗯,我们回去。”慕怜星道。
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是以失败告终,原本都以为年屠已经逃之夭夭,没想到他竟然在守株待兔,平白损失了数个核心弟子。
众人只得收拾行装返回各自的门派,来时泾渭分明的两个门派却在回去的时候混杂在一起,他们的首领更是同乘了一辆马车。后来两队人分成三路,两路人马分别返回了各自的门派,沈麒和慕怜星则是返回了西楼郡城。
从那以后,江湖上反倒安静了下来,年屠也就此销声匿迹。
沈麒的身体渐渐恢复,但他的左臂却因为肩上的伤势而被整根截去了。这样的损伤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即便坚强如沈麒也难以接受这种打击,一天天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越发消沉。
直到这天,沈家来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客人,正是慕怜星。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看到原本英俊潇洒的沈家大公子变的双目无神,胡子拉碴,慕怜星有些难过的道。她之所以会冒着风险来到沈家,就是因为听说了沈麒的一些事情,如今亲眼所见方知传言是真。
“你怎么来了?”看到慕怜星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沈麒十分错愕。
“我若是不来,怎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慕怜星眼中泪花闪现,声音有些颤抖。那日她慌乱之中的只知道胡乱为沈麒包扎伤口,却未料到伤势竟如此严重。
“我现在不过一个废人,不值得你如此。”沈麒说着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衣袖。
“不是这样的,都怪我自己没有警觉连累你受了伤,要说是废人,那也是我。你不但不是废人,还是我的英雄!”慕怜星有些激动了起来,上前一把抱住沈麒,轻声道:“你因我如此,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份痛苦,所有的苦难,我要和你一起分担。”
沈麒怔怔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对慕怜星有意,但是两人分属正邪,自然难有结果,他也就将这份感情强压心底,但慕怜星的一抱将他心底埋藏的感情重新燃烧起来,仿佛断臂之痛已经算不得什么。
“振作起来好吗?我相信即便只剩下一只手臂,你的手中剑仍旧可以纵横天下。”慕怜星抬头看着沈麒,道:“将来,我还需要你来保护。”
话中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你不嫌弃我是个残废之人?”沈麒道。
“若是嫌弃我就不会来。你要知道沈家于我来说可是龙潭虎穴一般。”慕怜星道。
“可是正邪不两立……”沈麒自语道,只是话未说完便狠狠甩了一下头,道:“去他妈的正邪不两立,不过是两条老狗的阴谋而已。”说罢将慕怜星紧紧抱住。
“你怎的这般粗俗?在我印象里你应该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啊。”慕怜星微微笑道。
“呃……”沈麒尴尬的一笑。
“不过我喜欢,这样才是真男人,你们正派就喜欢装腔作势,一点也不真实。”慕怜星接着道。
沈麒越发尴尬。
“好了,我得走了,如果我爹知道我来你家,八成要骂死我了。”慕怜星不舍的道:“明日未时,我在西楼山下流波亭等你,你若是再这般模样,看我怎么修理你。”
说罢转身便走,径自走出沈家,留下一群家仆丫鬟目瞪口呆。
从那以后,两人竟真的不顾正邪之分,交往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一天,邪主忽然遣使者来到铁刀门,邪主想要收慕怜星为弟子,要求慕铁将慕怜星送去逍遥谷。
这本应该是一件大好事,但慕铁心中却是十分不悦。他也不是处处江湖的毛头小子,作为一个大门派的掌门,他知道邪主的许多事情,自然就知道邪主的意思。所谓收为弟子,不过是掩人耳目,邪主真正觊觎的,只是慕怜星的美貌,和她的特殊体质。
简单的说,邪主只不过是想用慕怜星作为双修的炉鼎。
邪主虽然武功高强,势力也是天下少有,但慕铁还不想用自己的女儿来讨好邪主,只得阳奉阴违,一推再推。
慕怜星自然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于是她和沈麒两人做出一个惊人之举,那就是携手私逃了。
起初慕家对将两人抓回来并不十分积极,两人的生活倒也闲适,谁知为了这件事,邪主居然专门派了使者前来监督,还出动执法堂四处追查,沈麒和慕怜星两人只得东躲西藏。
直到慕怜星即将临盆,他们便想找一个安定一些的地方,但是整个西楼郡已经没有他们的安身之所,不只是西楼郡,只要有邪主势力存在的地方,他们就都要东躲西藏。
无路可走时,他们忽然想到了西楼山中的神州四大险地之一的落魂涧,如果躲在那里,邪主的人定然无法追捕。
他们冒险来到落魂涧时,才知道此地的凶险远非他们所能想象的。即便实力强大如他们,也在灰色雾气中朝不保夕。然而他们的孩子的降临改变了这一切。这个出生便手持玉剑的小家伙竟然能抵御此地的灰雾,让一家三口可以安然的生活在落魂涧。
然而他们的行踪还是被发现了,邪主使者便带人到山上搜捕两人,却不知道沈德也悄悄来到此处。经过一番大战之后,落魂涧的雾气被彻底激发,沈麒慕怜星和小沈玉被坠入落魂涧,邪主使者也在两人联手围攻下掉落山涧。
沈德和慕铁知道自己这次是惹上了大麻烦,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遣散了门派,但是仍旧有许多弟子不愿意离去,要与门派共存亡,最后两个门派共四十余人留了下。
“那就让我们拼死一战吧。”面对这些坚持要留下的弟子,沈德叹气道。
“圣君呢?难道圣君不会来帮我们?”有弟子提出疑问,他们觉得圣君不会任由邪主的人大肆屠杀正派人士。
“圣君?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虽然表面上正邪不两立,但圣君和邪主本就是沆瀣一气,我们招惹了邪主,圣君不但不会出手相助,也许还会落井下石。”沈德道。
“啊……”众人都十分惊诧,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回到西楼郡城的沈家,沈德遣散了所有旁系和家仆,但是将自己的家人留了下来,因为门派之中有许多弟子愿意与门派共赴生死,他不能让自己的家人置身事外。
“情况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是去是留自己做决定吧。”沈德道。
沈德只有一妻,没有侍妾。子女们除了死去的沈麒,沈德还有两子一女,其中二子沈麟已经成家,尚未生子。女儿沈墨香和三子沈翔年纪尚幼,尚未成家。
“爹,我们愿意和爹一起对抗邪主。”沈麟道。
“我们也不走。”其他人纷纷道。
沈德看向自己的妻儿,满眼的愧疚。
“夫君,你不用难过,能和你相伴这二十几年,我已经很满足了。能和你死在一起是我这一生最好呃归宿。”沈德的妻子王孟君道。
“好,那让我们一起面对这场死劫。”沈德道。
“沈麟,玉言,你们去收拾一下,赶快离开。”沉默了片刻后,沈德忽然转向沈麟夫妇。
“爹,我不走,要死大家死在一起。”沈麟道。
“你必须走,把我沈家的香火延续下去!”沈德道。
“可是,大家一起逃走不是更好吗?”沈麟道。
“邪主的势力遍布天下,如果大家都逃走了,邪主一定会全力追杀,所以,逃的人越少,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就越高。”沈德解释道:“当然,即便是逃走了,也有可能会被邪主找到并杀害,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快去吧,邪主的人随时都可能到来。”沈德催促道。
“是,爹。玉言,我们走。”沈麟说完,拉着妻子杨玉言离开了。
慕家也上演着同样的情景,慕铁的长子慕野和妻子被慕铁强行赶了出去,只是为了给慕家留下血脉。
两大武林世家就这样分崩离析,成了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