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紧急把刘玉蝉召回,是因为来了情况。
秦子豪带着他的行动组几十号人马,在北山口,截住了一支十分可疑的出殡队伍,需要她即刻赶到那里,勘验定酌。
就在刘玉蝉跳上吉普车,往北山口赶去的时候,蹲在寒风凛冽的山头上的秦子豪,心情可是十分微妙。
他可不是真的要等刘玉蝉来拍板决定什么,他并没有把这个嫩丫头放在眼里。他是想在刘玉蝉面前露一手,让她亲眼看看,他秦子豪可不是吃素的!
那口大棺材,他已经暗中派人盯梢好几天了。
那天,他带队在镇东南巡视,路经小镇上的造筏厂,就发现这口摆放在院子里的黑漆木棺材。刚刷完漆,棺盖敞着,他目测了一下棺内与棺外的厚度,判定应该有夹层。在“黄金失踪案”的敏感时期,棺材做夹层干吗?秦子豪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带人走了。回来,就安排人暗中盯住了那口棺材,连高天都瞒着没报告。
他是这样盘算的:如果这个案子真让自己给破了,这功劳干吗还要分给别人一半?这绝对是一个机会,到时候,说不定蒋委员长还要请他到南京授勋颁奖呢!
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的前半场,是自己孤胆一人深入虎穴,侦破了这起“黄金案”,蒋委员长站在南京中山陵的山顶上为他授勋;梦的后半场,是和刘玉蝉在一起,两人被莫名其妙地关在了一间小黑屋里……反正,都是好事情!
刘玉蝉的到职,让他喜忧参半。
活了三十五岁,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女人,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美丽。和她一比,自己在闽南惠安农村的结发妻子,简直惨不忍睹。嗨,结婚早了。以后要和这样的美人儿朝夕相处,就算不发生什么风流韵事,天天大饱眼福也美死了。他听传闻,她有个娃娃亲就在镇上的刘府,但是那人七年前就残了,这让他暗自感叹老天真是有眼。
他也有满腹忧虑。本来,这个基地副主任的空缺非他莫属,这下泡汤了。这还是小事,她的到来,就像带来了一个小太阳,似乎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去,包括那个人老心不老的陆来鸿。娘的!就像被她勾走了魂似的,看她时那样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昨天晚宴上,自己真是丢尽了脸面,就像在众人面前被剥光了身子,到现在一想起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呢。
又一想,大丈夫能屈能伸,说不定今晚一役,局面就会彻底改观!说直接一点,他寄希望于这口大棺材,因为它太可疑了。它先是停在竹筏厂,后来又挪了两个地方,又在这夜深人静时出殡,说是什么算好了这个时辰……哄鬼呀!他早早就派人埋伏于此,一定要截住这支送葬的队伍。
暗夜里的山道上,火把通明,气氛紧张而凝重。
整个晚上,秦子豪一直很兴奋。“弟兄们,立大功的时候到了!这一阵子,你们都听说‘大金炮’了吗?”他觉得该向弟兄们摊牌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应声道:
“听说了!”
“不就是那批失踪的黄金吗?”
“怎么,今晚就是为了它?”
秦子豪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不瞒各位,今晚我就是要让弟兄们开开眼,见识见识啥叫‘大金炮’!”
受到长官的感染,众人都跟着兴奋起来:
“我们不是要发了吗?”
“秦组长,你这下可是要立大功啦!”
“这等大喜事,怎么没早点告诉我们?”
“我就是故意要给你们一个惊喜!你们都记住了,待会儿送葬队伍一到,都给我死死地盯住那口大棺材,那上万两的黄金,就藏在里面,一切听我的命令,只要他们动手,我们就开火!”
这时,基地别动队队长徐谦走上前来,提醒道:“秦组长,我看先截下来,等刘副主任到了再决定怎么办,最好不要动枪。”
“我说徐谦,你脑子是不是少根弦啊?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干吗拱手让给别人?刘玉蝉是南京派来主管这件事的,只要她一到现场,一旦‘大金炮’从她手里起获,这头功就是她的!到时候她吃大肉,我们喝汤,她上树摘果子,我们帮她扶梯子,你不觉得冤吗?”
“我是担心一旦打起来,会伤及无辜。队伍里有不少老人孩子啊……”
“徐队长,你也是老兵了,用不着我教你吧?现在是战争时期,战争时期你懂吗?战争就意味着,军人考虑问题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如何完成任务!”
“那也不能伤及无辜呀!这样容易留下后遗症的。”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秦子豪显得不耐烦了。
“刘副主任不是要来吗,我们都听她的!哦,对了,不是你请她来的吗?”徐谦还是想尽量说服他。
“我说你是个猪脑子一点没冤枉你。我请她来,是要让她给我们当个见证人!你想过没有?这个案子一旦侦破,必然会引起一场大轰动,蒋委员长很快就会知道!接下来,免不了就是提拔啦,授勋啦,发奖金啦,说不定还会调我们到南京总统府去工作,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我是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的!”
“我还是觉得,我们现在先把眼下的事情办好,先截住他们,等刘副主任到了再说。”
秦子豪终于火了:“徐谦,我可提醒你,现在来了个刘玉蝉,别是个男人就往上靠……”
“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见到女人就拉不动腿?看见头母猪就想入非非?”徐谦也来了气。
秦子豪没想到徐谦扯到这件事上来了,一下就急了:“徐谦啊,我可不是像别人乱传的那样!对这个刘玉蝉我是有想法的。我想你也是知道的,本来,这个基地副主任的空缺非我莫属,这下泡汤了。她这一来呀,好像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去,你不知道,在昨天的酒宴上,八辈子祖宗的脸都让我丢尽了,到现在一想起来,我这胸口还痛呢。”
徐谦调侃道:“哦,谁那么大胆,竟敢羞辱我们的秦大教官?”
终于等到了送葬的队伍。
秦子豪的人马,将送葬的队伍团团围住。
“开棺检查!”
一长者上前求情道:“长官,自古以来,这棺是万万开不得啊!”
秦子豪道:“我怀疑这里面藏有违禁品!打开!”
那长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长官,开不得!开不得啊!”
“我问你,你们为什么深更半夜出殡呀?”
“长官,千万别误会,这是算好时辰的啊!来来来,快请风水先生!”
一位身穿长褂的老人,走上前来做了一个揖:“长官,此往生者因命相带八字,又是卒于肺痨,故不能见天日安葬,须在子时三刻入土,才可福荫后人……”
秦子豪不耐烦了:“你说的这些,我可是一句都没听懂,废话少说,我要开棺检查!”
长者说长官,老者与先人之后裔,向你下跪了!说着,后面的百姓跪倒一片。
“起来起来,都起来!”秦子豪哪会买这个账?“我可受不起你们这些大礼。我与你们一没仇,二没恨,我们黑灯瞎火的跑到这个荒山野岭来,就是执行公务,你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今天你们就是说破了天,也得要开棺检查!听明白了吧?”
“长官,我们可以借个地方说话吗?”长者声音沙哑,长须颤抖。
徐谦主动上前接了腔,说行呀,老人家这边请。他把长者引到路边的小林子边。
“嘿,他还真把豆包不当干粮啦!”秦子豪只好跟了过去。
长者还在苦口婆心,说长官,老夫有一事相求,我已知诸位是公务在身,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为之。只是这棺内,确无你们说的违禁品啊。
“我不检查,怎么知道啊?”秦子豪依然不依不饶的。
“长官,你看我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我现在可以在你们这些后生面前起誓,苍天在上,如果老夫我说了半句假话,灭祖灭宗灭子孙!”
“我还不瞒你说,你越是这样指天发誓,我越怀疑这里面有问题!”秦子豪还是不为所动。
徐谦将秦子豪拉到一边,“我看这位老人是个厚道人,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分上了,我看就算了吧。”
“徐谦,你究竟是党国军人还是慈善家?我告诉你,人心隔肚皮,人厚道不厚道,不是挂在脸上的!我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就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徐谦说秦子豪,这可是挖祖坟的事情,是会遭报应的,非同小可呀!
“那你的意见,今晚就算啦?”
“我还是坚持我原先的想法,等刘副主任来,听听她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