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里,张千机有些疲倦的躺在床上,一旁恭敬的站着一名千机门的弟子。
“师父?为何你不把真的箴言告诉妄衡先生他们呢?”这名弟子,年纪约莫只有十岁的光景,长得却也有些一丝仙风道骨的韵味。他一边给张千机轻柔的摇着扇子,一边不解的问道。
张千机没有看他,而是大手一挥将门窗尽皆关好后,这才轻声道:“为师谋划多年,为的便是要阻止这箴言上的事情发生。若是,将箴言告诉了他们,那为师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也就彻底白费了。”
“可是师父,即便你不告知真的箴言,又何必要编一个假的箴言来诓骗他们呢?”
张千机则是笑了笑道:“假的?呵呵。知一,为师从不讲假的。真假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到假时也难分。真真假假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他们相信,假的不也是真的么?再说,天机策上的十八个名字,本来就是真实存在的而已。”
“师父,你这真真假假的,把弟子都弄糊涂了。”知一有些委屈似的说道。
张千机却是淡淡一笑道:“你这榆木疙瘩的脑袋,能明白这其中真意才怪。罢了,你下去吧。为师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一下了。”
知一点点头,很是恭敬的退出了屋子。
院子里,高台上的众人都还坐着,似乎并没有要急着离开的意思。
知一缓步走了上去,朝着虚妄衡等人逐一行礼后,这才道:“诸位还是请到客房休息,家师此刻已然休息了。”
汪楚玉却是连忙道:“知一小先生,不知此次的千机宴,天机策上的十八个名字,千机掌门是否会公布出来呢?”
“没错,这千机宴似乎还没有结束吧。就算是公布出这十八个名字,也还需要千机掌门他说明这些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吧。”之前从未说话的卫国少国主卫凌风也沉声道。他少年英雄,虽然才十五岁的年纪,但却已经常年领军与北部蛮夷作战了。因此,一身淡青色的战甲,将少年豪气衬托的淋漓尽致。
知一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时,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了张千机的声音。
片刻后,知一这才道:“诸位莫急,奉家师之令,这就将天机策上十八个名字公布给大家。并且,之后千机门也会将其传遍天下。”
此言一出,就连之前一直都昏昏欲睡的西蜀公孙云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生怕漏了任何一个名字。
“苍天明鉴,垂怜大地。天机神策,上有名八:西北战神秦烈、北方智士卫凌风、卫国脊梁卫凌山、大漠苍狼北玄心、西蜀秀士刘景秀、大楚遗主楚尧、大燕雄鹰姬玄以及东齐睿主落尘。”知一说完这八个名字后,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记下。
“天机神策,下有十人:秦国剑宗剑心、大漠狼营师飞羽、大燕落花宗花秀雨、神枪门归海一夙、楚国红衣卫向文心、楚国红衣卫向文武、楚国雪家雪陆蘅、西蜀羽落幽、千机门徒问心和铁杉。”
知一说完,众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各不相同。不过,基本上也都还是带着笑容的。特别是汪楚玉,要不是顾及到自己地仙的身份,差点就要笑出来了。天机策上下共有十八个名字,而楚国就站了四个,这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奉家师之命,奉上一言,请诸位细听。天机策上书八人,乃是天选之人,皆有可能成为天下共主。而天机策下言十人,武道根基深厚,许能成为地仙。言尽于此,请诸位随弟子去往客房休息,明日诸位便可离去了。待诸位离去后,千机门也将再度封门十载。”
说罢,知一便引着众人往客房而去。
虚妄衡面无表情,随着知一起身离去。不过,就在其转身的一瞬间,他忽然扭头看向了身后的竹屋,随即又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很快,天机策上的十八个名字,便传遍了列国和整个武林。千机门虽然行事极为低调,但却在天下有着极为复杂的关系网。因而,只要是天机门想要传递的消息,不出三天就能传遍天下。这也是最令世人多忌惮的。一个江湖门派,却能做到连列国举国之力都无法办到的事情,这本身就足以让人感到恐惧。
西蜀,一座隐藏在深山密林的道观中。
一个满头白发的道士,在听完小道士念完天机策上的十八个名字后,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暗淡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道观后的一间隐秘石室之内。
石室的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有一盏油灯燃烧着。因此,即便有一百多步的通道,也没有陷入黑暗。
石室里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石凳,还有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堆满了各种书籍,杂乱却又没有沾染上一丝灰尘。
石床上,一个红发少年正盘腿而坐,他的面前放着一个低矮的小方桌。小方桌上有一个棋盘,上面摆放着一个残局。
少年见老道士走了进来,连忙就要起身见礼,却被老道士示意不必起身。
老道士坐到了少年的对面,从面前的瓮里取出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这才开口道:“天放,千机门的天机策上,十八个名字出现了。不知,可有你将要找的人?”
叫天放的少年也是一子落地后,才笑着道:“师兄已经让人给我送了一份名单来。张千机此举只怕是别有用心呐,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名字公布出来,只怕会引发天下大乱啊。”
老道士却摇头道:“这天下不早就乱了吗?张千机自认为能窥得天机,却不知自己也在这天机涵盖之中。他想要做的事,只怕到最后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师父,人心险恶。都说这世事如棋,都想要做那个执棋之人。可这天下虽然如棋,但终究不是棋局。那些妄想执棋掌舵之人,只怕最终也只能害人害己。师父,你刚才问我,这十八人中是否有我要找的人,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有。不过······”
“你忘了你的责任了?你代表的是谁?你将要为谁而动?”老道士的话如惊雷在少年天放的耳边响起。
“师父,你是清楚这一点的。我若是离开这里,他就能找到你了。”天放一脸担忧的说道。
老道士,却无所谓似的说道:“终究是躲了这么些年,可为师实在不愿躲下去。跟他的恩恩怨怨,也是时候了解了。天放,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不要为我报仇,也不要回来祭我。世人既然不知我的存在,那就让为师也静静的离去。”
天放点点头,忽然咧嘴一笑道:“师父,弟子此去千山万水,行程何止万里。可弟子常年待在这山里,也算是身无长物。云师兄这些年给山下的百姓作法事,听说已经攒下了不少的银两,不知师父能否······”
老道士则是呲牙道:“我嘞个乖乖,老子还没死,你小子就准备分家了是吧?不过,你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云飞这些年辛苦攒下的银两,可是要用来给自己娶媳妇的。你要是都拿走了,他不得直接气死才怪。”
天放却是一脸奸诈的说道:“这云师兄可是最有慧根的,是要继承师父您老人家衣钵的。要是让他结了婚,咱这回龙观可真就彻底散了。师父,您老不会乐意见到自己死后,回龙观被山下那个汪屠夫用来养猪吧?”
老道士一愣,随即也露出一脸奸相道:“你这话倒是在理。罢了,为了我这回龙观将来继续香火鼎盛,为师就做一做恶人。”
三天过后,天放在老道士等人的目送下,哼着小曲离开了回龙观。只不过,走的时候,他背着的包裹异常的大且沉重。
入夜时分,回龙观的一间卧室内,发出了一声宛若杀猪般的凄惨叫声。
“老东西,你他娘的陪我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