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老四房里的人怎么这么齐,哦,姨娘也在。”那人踏着月色,简单样式的琥珀色长袍贴身,外罩金色鸟纹薄纱罗衫,漆黑发丝由一条宽带束起,他穿着轻减,已是春日的装束。
颜夫人已站起身来,回礼道:“三公子来了。”
“我来看看长安,姨娘快坐。”傅瑶安扶颜夫人坐下,显得亲昵恭敬。
颜夫人只坐了半面凳子,身子微倾,寒暄道:“我每日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却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你了,难得你今日得闲,还想着来探望长安,你这个弟弟,时常劳你挂念,不知是积得几世的福气。”
三爷客气道:“我刚从母亲那里出来,我和几个哥哥整日围着朝廷转悠,父亲又常年征战在外,府上琐事多亏两位姨娘帮衬,母亲那里才轻省些,我和长安自幼脾气相投,最能相处到一处,是无话无谈的兄弟,按时辰算,明日傍晚长安就可以揭开纱布,重见光亮,是极大的好事。”
颜夫人舒心一笑,“我是个目不识丁的主儿,去老夫人那里无非是陪她老人家说话解闷,倒不如尉夫人出的力多,长安生性贪玩,最肯听你的话,你要帮着姨娘好好管束他!”
四爷嬉皮笑道:“这些日子我是真真在屋里静心钻研,潜心学习,待我眼睛好了,三哥可否带我出去放放风?”
颜夫人数落道:“你呀,玩性不改,什么时候能赶上你几个哥哥的半分!”
三爷说:“这次的赋若是写得好,出去放放风倒也未必不可!”
四爷面露喜色,“立春已过,再过些时日就是花朝节,花朝节那天京都的文人墨客,公子女眷都赶着去郊外踏青赏花,父亲往年都会带我去南郊骑马,这几年父亲不在家,我已经许久没去了,三哥若是得空,可否带我去南郊一游?”
颜夫人嗔道:“胡闹,你三哥现在是御前侍卫,每天在圣人跟前伺候着,随身护驾,心中得装着一万个小心,好不容易得空回府,还不让他好好歇歇,哪来的空闲陪你乱跑?”
四爷不服,“萱儿,把那篇写好的赋拿来,若能得圣人抬爱,三哥一定要带我去南郊一趟!”
赋已经写好晾干,卷成卷状,三爷又把纸张重新展开,我帮他拿着一头,他拿着另一头。他略略看过,说道:“长进不少,蒙眼的书法反到比睁眼时书写得强了。”三爷寒星般的眸子望着我,挑着眉毛,好像在等着听我解释。
彩萍带着两个小厮回到殿里,小厮说:“在陆姑娘房里搜到了这个。”
我手指一松,纸张沿着卷折的痕迹滚到三爷手里,我探身去看,原来是丽姝给我的玉簪。“你们动了我的匣子?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
颜夫人接过玉簪,仔细打量一番,“我颜氏在傅府多年,见过的珠光宝翠也不算少,这只簪子不必拿到典当铺去品鉴,就我个人来看,也能看出是玉中上品,罕见之物。”
彩萍说:“听说妹妹家中并不富裕,故去的父亲还欠下了债,妹妹怎会从家中带出如此贵重之物。”
我笑,“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入府那天就带着这支玉簪子,姐姐还盯着我看,后来我摘下了它揣在腰间,回房后就放在匣子里没再拿出来。”
彩萍满脸狐疑,“若真是这样,我怎么不记得了?”
“红秀与我一天入府的,应当记得。”
红秀看看我,又看看彩萍,她一向懦弱,此刻被彩萍盯着也说不出话来。
“就算红秀不记得,那日入府的人那么多,一定有人记得。”
“账房丢失了什么不是有记载吗,拿去比一比不就得了?”四爷对着彩萍和小厮的方向显现出不耐烦。
“账房只记载首饰名称和来源,并没有记载样式,丢失的首饰里确有玉簪一物。”其中一个小厮耿直说道。
“你们——”四爷怒拍桌案。
“你们是奉了谁的命来长安这里搜查,若真是有人盗了账房的财物,你们护院首先就要领个失职之责!人和赃物还没有查清,就捕风捉影随便搜查别人的房间,这事别说府上没有先例,就是放到衙门也得有手批的文案才敢去做的事!你们擅作主张——好大的胆子!”
傅瑶安说得不多,却是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两个小厮被他训得战战兢兢,已不敢再纠缠下去,赔了不是便匆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