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亦轩的话，金玉碗有些惊愕，转头看向他，却见他面色惨白，似乎受到重挫。
不明白他为何提起此事，金玉碗笑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是不是刚才听到夏夫人生孩子，吓到了？”
这是她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
顾亦轩点点头，“我不想你受那些苦，十月怀胎已然辛酸，若再踏入这鬼门关……反正顾家有大哥，我们也不是非要孩子不可。”
比起不确定的孩子，他更希望能和碗儿相守到老。
这想法倒是与金玉碗不谋而合，但她并未给出答案，而是安慰道：“孩子的事情还早着呢，不急。”
人是会变的，也许以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在孩子的事情上，金玉碗不敢打赌。
夏夫人刚生完孩子，金玉碗想着给她买一些补血的药材送过去，便去万珍堂走一趟。
何大夫已经从老家回来，看见金玉碗笑道：“金老板又要来学什么了？”
“这回什么都不学，这回可是实打实来买药材的。”知道他喜欢说笑，金玉碗并未放在心上，问道，“夏夫人刚生了孩子，可有补血的药材？”
有何大夫在，金玉碗就省得找旁人了。
果然，何大夫爽朗道：“今儿您算是来着了，咱们万珍堂刚进了一批药材，都放在库房里，还没拆封呢，里面就有一样大补血的龙血竭。”
他一边说一边从柜台里面走出来，带金玉碗直奔库房，路上还不忘得意一番：“这批药材皆产自靖州，靖州的龙血竭尤其出名，整个京城只有万珍堂有，您可真会赶巧。”
何大夫只顾着说药材，没有注意到身后金玉碗听到靖州，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等他说完，金玉碗才好奇问道：“往年靖州也是这时候送药材过来吗？”
“倒也不是，往年都在年末九十月送过来，今年不知为何提前了这么多。不过虽是提前，但药材成色不差，看也知道是上等的。”何大夫将库房打开，领金玉碗进去查看药材。
就如同他所说，这批药材的成色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上等。
但问题就出在这。
“往年的药材都是一期一送，怎么会有多余的药材留到年初送过来？”金玉碗警觉地看着这些药，材又看向何大夫，“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在年初送过来？人力成本增加了一倍，这不合常理。”
何大夫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哆哆嗦嗦解释道：“万掌柜问过这事儿，但送药材来的人说，是他们掌柜让送来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就没有多问。”
“那药商还在吗？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金玉碗皱着眉头问道。
靖州这个词出现得太过敏感，她不敢放弃任何一点线索。
“他还在的，我这就去找他来见你。”见她皱眉，何大夫知道兹事体大，不敢耽误，连忙去找人。
在万生堂的后院，金玉碗见到了那个皮肤黝黑的药商。
他皮肤黝黑，身材健壮，脸上挂着淳朴憨厚的笑容，听说是金玉碗要见他，还以为来生意了，憨笑道：“金老板是要买药材吗？”
“我是开店做药膳的，确实有意要买药材，刚才见你们的药材成色不差，故而想来问问。”金玉碗耐着性子同他兜弯子，“你们的药材都是每年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一看真的要来生意，药商赶忙同她介绍：“找我您就是找对人了！我姓岩，您叫我老岩就成？我们的药材大都在每年九十月份送过来，靖州到这路途遥远，您要是想买，得提前下单才行。”
见他说话一点没留余地，金玉碗疑惑道：“不是说九十月份吗？这才刚开春，怎么就送来了？”
“哦，今年这是赶巧，正碰上有人来京城，咱们就一同走，路上好有个伴呀。”老岩一挠头，憨憨地笑着，“本来这批药材是不准备卖的，但靖州那边的人突然说不要了，这药材成色又好，扔了怪可惜的，就干脆送到京城来。”
“往日靖州药店的药材不都是统一订购的吗？怎么会突然不要呢？”金玉碗更加疑惑，却也没指望老岩能知道其中的真相。
说到这个，老岩也来气，他一拍手，气愤的坐在石墩上，厚厚的两片嘴唇一张一合道：“以前的确是一起定的，但去年他们突然说要多加一半，还叮嘱我们一定给他们留。结果咱们留了到年底他又说不要了，你说气不气人？”
“铁皮石斛这些珍贵的药材不要也无妨，还能卖得出去，可像露水草这种的，扔在大街上的没人要，咱们还能卖给谁？这不都烂在家里了吗？要不是这次州府派人送我们进京，药材都得积压在那儿，卖不出去。”
老岩说话还带些口音，金玉碗费劲巴拉总算听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送你们进京的是官府的人？”
“是啊，但只送到了青阳郡，就没再往前走了。”老岩老实地回答道，“您说要订药材，是订哪些药材？最好能列个单子给我，我回去给您准备。”
“药材不着急，我回去瞧瞧缺哪些，不过最好是能补身子的。”金玉碗心里有事，随口应付道。
那些官兵只送到了青阳郡，难道是青阳郡有什么东西留住了他们？
一时间她还真想不起来，只能拧着眉头，将这件事压在心里。
老岩没发现她心不在焉，继续道：“大补的药材当然要数文王一支笔了，咱们靖州产的自是最好，您只管放心。”
“文王一支笔产自靖州？”金玉碗忽然愣住，“你们来京城多久了？”
她在卖菜大娘那儿买到文王一支笔已经是数日天之前的事情了，若再算上其中等待的时间，那他们下半年就开始出发了。
“咱们那些人是一块到京城的，在这儿待了都快半个月了。”
金玉碗转着眼珠子继续追问：“靖州的药材铺子说多加一半药材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老岩也被绕晕了，掰着指头算清楚了才回答她：“这得是前年的事儿了。”
药材铺子一般不会积压药材，若突然要增加定是有额外的需求，也就是说靖州在前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而这些事，是老岩他们这些普通人不知道的。
这一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金玉碗就被吓得浑身冰凉，她捏着手再次开口：“这次除了你们卖药材的，还有什么人一同前来吗？”
“多着呢，有送绫罗绸缎的，送高粱米来的，送沙果的，都是趁着机会进京做生意的。”老岩说得一头劲，满脸期待，似乎进了京城一定能赚钱？
但金玉碗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匆忙去找顾亦轩，却在太傅府碰到了杜铮。
将此事告诉他们，金玉碗问道：“你们有没有发觉哪里不对劲？”
“都是做生意的，有什么不对劲？”杜铮整一个愣头青，怎么也想不出来。
顾亦轩却是当即察觉到异样，沉声道：“靖州地处凌月国最南端，京城远在北方，沙果高粱本就是北方特产，当地产的都未必卖的完，南方的商人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到北方卖？”
“除非，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卖这些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