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宴
“东阳丞相何须如此！您老不顾年事已高路途艰辛，毅然出使轩辕国，是国之功臣，朕又岂会为难丞相的女儿！”皇上连忙上前扶起爹爹。
这是怎样的恩典，皇上降尊去扶起年迈的爹爹，就是在先皇那里爹爹也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
“影尚宫还不起身扶丞相进屋！”皇上向我使了个眼色，语气淡淡的说。
“清影谢皇上恩典！”我见皇上的神色，知道这一注我是赢了。
偏殿之中，我和爹爹都被赐了座。
“丞相此行功不可没，朕必当重重有赏！”皇上和颜悦色的说。
“皇上过誉了！老臣此行幸不辱使命，乃是受我紫微皇朝列祖列宗庇佑，岂敢邀功！”爹爹摆出一如既往谦逊的儒者风范。
“丞相见过轩辕十四皇子了？可如传说中一般？”皇上知道再表扬就没有意思了，连忙转移话题。
“回皇上，这十四皇子果真名不虚传，看来轩辕国君没有选错人！老臣与他会晤，皇子也是识大体之人，愿与我朝互通边贸，永修旧好，这次随我入境，是为了联姻一事！”爹爹有条不紊的说道。
“朕在丞相的书信中略知一二，不知丞相有何打算？”
“老臣恳请让小女远嫁邻国，为我朝边境安宁做一份贡献！”爹爹毫不犹豫抛出这样一句话，着实惊讶了所有人。
“丞相膝下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远嫁番邦，朕尚且不忍心，丞相如何忍心啊？”皇上还算反应迅速。
“皇上，老臣实不相瞒！平常人若以为是忠肝义胆，老臣就实在惭愧至极。想我东阳家只剩这么一个女儿，纵然东阳相府与北辰皇宫相隔不远，可却无异于相隔万水千山。何况一入皇家深似海，老臣只怕女儿受不住宫里规矩，哪日犯了错误就……如今能远嫁番邦，虽然风雨路三千，把家园抛舍，可也求得后半生平平安安，就请皇上体恤臣之孤苦，谅解臣之私心，我东阳潮阔只求来世再为皇家奴仆，再效犬马之劳！”爹爹说道激动之处起身又给皇上下跪了。
“丞相快快请起！”皇上连忙起身扶起爹爹，走到爹爹跟前叹了口气道，“不是朕不愿意遂了丞相心愿，只是朕早就有言在先，要将清影许配给七弟……这一来……朕如何跟七弟交代呢！”
“若皇上是担心七王爷，那就大大不必了！臣在进宫的路上遇到了七王爷，已经对七王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七王爷只说国家大事为重，让皇上不必在意他！”
“此事真是委屈七弟了！”皇上再次叹了口气看向我，“清影如打算？”
听到爹爹说已经告知七王爷，我心头的石头重重落地了。看来爹爹进宫都是他安排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是我知道照着他的安排走，总会有下一步棋。
“清影谨遵父命！”我下头装作害羞的答应。
“好！那朕就准了丞相的请求！”皇上笑容满面的告诉白公公，“还不将此事通知朝廷和后宫，朕今晚要大摆筵席，一是为东阳丞相接风，二是为影尚宫册封！”
我进宫以来和爹爹的第二次会面，受到皇上特别的恩准，我将爹爹送到宫门旁。他告诉我白蘋这丫头很是孝顺，竟然为他寻了一房姨娘，而且这个姨娘和娘相处的很好，并在前不久被告知有喜了。
“怪不得爹爹舍得将清影远嫁呢！”我故作生气的说道，“原来是我们东阳家有后啦！”
“清影不可胡说！你明白的，七王爷对你可是用尽了心思，你在后宫也该小心行事，不要处处都给七王爷惹麻烦！”
“清影谨记爹爹教诲！”我俏皮的答道，故意扬起声线。
“我今个晚上想办法把白蘋带进宫来，让你们见个面，她整日吵着要进宫见你呢……你在宫里这些日子，多亏了七王爷常来我东阳府走动，不然的话，我们东阳家真可谓门可罗雀了……还有，你娘今晚也会来的，到时候你可别惹她生气……白蘋这孩子我原意是将她许给延彧，如今她做了我的义女，和延彧份属兄妹，若结秦晋自然不合礼数，我也就断了这个念头……只是这些日子，我看她对七王爷尽心尽力，似乎想跟着你，不如你们就一同嫁给七王爷吧，姐妹共侍一夫，也算是一件美谈……”我不厌其烦的听着爹爹一如既往的絮絮叨叨，只是顺从的点着头，直到将他送到宫门外，看着爹爹远走的背影，一种强烈想离开后宫的念头不禁油然而生。
皇家的夜宴自然不同凡响，更加不同凡响的是这一次的主角是我。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远嫁轩辕国的消息已经公布，整个群臣和后宫为我分成了两派。
南荣太后对我的厌恶众所周知，她手下的亲信势力自然赞同将我送的越远越好；贤德太后和北山王爷奇迹的站到了一起，反对我的远嫁。
顿时间宴会上吵成一团，我很享受这种被众人关注的感觉，因为我相信这些人现在如此这般都是宴儒设计的，都是他的棋子而已，而我有理由相信这盘棋在宴儒这样聪慧男子的操控下必定很是圆满。
“影尚宫，借一步说话……”我正在席间微笑不语，纵观周围的风云变幻不想被邈如郡主打断了。
我跟随她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月影湖清风平浪静，我也平静的等待着邈如郡主的开口。
“影尚宫愿意远嫁轩辕国？”她终于忍不住脱口而问。
“邈如郡主既然知道了，又何须再问？”我默认道。
“那我七哥哥怎么办？”邈如焦急的唤出她心底的那个称谓。
“这不正好遂了邈如郡主的愿？”我轻轻的笑道，不免打趣道，“清影提前祝愿邈如郡主以后与七王爷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是我皇帝表哥逼你的，是吗？你还是爱我七哥哥的对吗？”邈如并没有理会我的打趣，只是满眼的焦急，“我已经求过父王了，他会极力制止皇帝表哥的！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我不希望看到我七哥哥不开心！”
“邈如郡主的爱情真是很伟大，爱到这个地步，只剩下成全了，是么？”我淡淡说出这句话，脑子里却闪过了寻舟的名字。是啊，他之所以放弃我，是为了成全我进宫为姐姐寻仇，而我当初为什么不能理解他的善良与苦心呢？
“我不知道什么叫成全，也不知道怎样才算伟大，我只是不希望七哥哥因为你的离开而伤心，如果一个人的心都碎了，还怎么拼凑完整去爱另外一个人呢？我不相信七哥哥今生今世都不会爱上我，但是倘若他的心死了，就再也不可能爱上我了……”
“尚宫大人在这里啊，叫子衿好找！”子衿匆匆而来打断了邈如郡主的话，“原来邈如郡主也在，皇上正四处差人找你们呢！”
“皇帝表哥是不是改主意了？”邈如郡主忙问。
“这个不好说，只是含妃娘娘声泪俱下，求皇上不要将尚宫大人远嫁，哭的好不伤心，好多人都流泪了，南荣太后也说这件事情她不管了！”
“太好了，这样阻力更小了！”邈如听了这话，竟然高兴的跳了起来。
“你看到七王爷了吗？”我不是有意要打击邈如，只是很想知道宴儒的下一步是如何安排的，所以急着找到他。
“七王爷似乎也在找大人，大人先回居贤阁参加完酒宴再说吧！邈如郡主，玥熙姑娘也在找您呢，您也快些回去吧！”
我们三人一行回到居贤阁，酒过三巡，有些大臣已经醉了，开始吟诗作对，我看向爹爹，传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爹爹立刻会意，眼睛瞟了瞟楼下的花园，我知道白蘋必定在那里等我，连忙趁人不备又溜了出去。
“七王爷，白蘋知道你深爱着我们家小姐，但是白蘋绝没有争宠之意，白蘋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小姐一直将我视为亲姐妹，白蘋自小也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注定要跟随小姐，请七王爷看在白蘋忠心护主的份上，收下白蘋！”
“你是个好姑娘，丞相又收为义女，将来必定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嫁为正室，何苦跟着本王呢？本王的心思全在清影一个人身上，你跟着我们只能受委屈罢了！”
“委屈？想我们这种出身下贱的女子，受点委屈最自然不过了！七王爷想过顾倾城受的委屈吗？白蘋可听说，皇上早就把倾城姑娘赏给了王爷，这样一来倾城姑娘跟随王爷的日子比小姐其实还要长，而她又是皇上赏的人，王爷对她无意却又无法推辞，王爷想过她的委屈吗？她可曾跟王爷抱怨过呢？白蘋不能像小姐一样满腹经纶，小姐精医善武，白蘋也没能学着半点，但是白蘋也有白蘋的好处，白蘋是个丫头，什么粗活都能干，刺绣浆洗也都勤快，白蘋也不要什么名分，只求王爷留下白蘋！”我一直以为白蘋是个木讷的姑娘，没想到此时说起话来竟能滔滔不绝。
“本王并没有瞧不起白蘋姑娘的意思，只是本王认为你是个好姑娘，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何必把一生托付在一个不可能给你幸福的人身上！”
“王爷不也和白蘋一样认死理吗？王爷难道不知道，小姐的心思也全然不在您身上吗？王爷不也将这一生都托付给了不爱你的小姐吗？”白蘋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震惊了宴儒更加震惊了无意间听到谈话的我。
“白蘋姑娘何出此言？”宴儒紧张的连忙问道。
“七王爷可知道谷寻舟这个人？”
“白蘋姑娘如果认为你家小姐心里的人是他，那就不必说下去了，本王不会放在心上！”
“是吗？王爷也许认为小姐已经将这个人慢慢忘记，但是白蘋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王爷可知道小姐肩膀上的刺青是什么缘故？”
“刺青？清影肩膀上有刺青？”
“王爷这个都不知道啊！想来王爷没有见过，那个刺青是一朵鸢尾花，已经好些年头了，是谷寻舟帮小姐画的，漂亮着呢，王爷大婚后还是有机会见到的！”白蘋微微含笑道。
“七弟！你的故事编完了吗？你想到对策没有！”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打断了所有不知如何是好的人。
我想是听的太入神，皇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花园中，好在他来的很神秘，也没有带随从，更没有发现我。
“参见皇兄！”宴儒连忙回过神来。
“民女参见皇上！”白蘋也反应快速的跪了下来。
“你是？”
“回皇兄，她是东阳丞相的义女东阳清瑶，特意来为清影送行的！”宴儒连忙解释道。
“你躲到此处，让朕好找！你说，总不能真把清影嫁去轩辕国吧！”皇上又将话题绕了回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该拿出来让大家见识一番了吧！”
“皇兄，其实宴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清影想要的答案已经看到了，清影你说是吗？”宴儒突然目光一凝，盯住了角落里的我。
我有些狼狈的走了出来，毕竟偷听别人说话是极其不光彩的事情。
“七王爷，清影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目的达到了？宴儒，这是国家大事，就被你当做儿戏么！现在已经答应了轩辕十四王子的求婚，那么清影就一定要嫁过去！虽然你用的计谋朕尚且不知，但是失去清影就是你的代价！你拿谁给轩辕十四王子做王妃去！”皇上看似极其恼怒宴儒玩世不恭的表情。
“皇兄放心便是！拿清影说事只是一个幌子，十四王子早就有了意中人，皇兄明日颁道圣旨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
“十四王子跟随东阳丞相来到垣州，就住在了丞相府，几日前与沈之信沈大人的千金在丞相府相遇，一见钟情，彼此就生了爱慕之情，本就有了向皇上求婚之意，宴儒知道这件事情在先，就和丞相商量了一番，为了找出暗害清影的背后主谋，宴儒才出此下策，如今，宴儒和清影都知道答案了，也请皇兄颁道圣旨将沈姑娘册封为公主嫁与轩辕十四王子吧！”
“答案？你们知道什么答案了？”皇上目光一转，盯着我的眼睛问。
他是想在我眼睛里搜寻心虚的感觉吗，可是我真的没有，因为我还是不知道答案在哪里，“回皇上，七王爷或许看出了什么，但是清影一无所知！”
“噢？朕以为你们心意相通，七弟知道的事情，影尚宫自然也会知道！”皇上仍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影尚宫可知道欺君是大罪！”
“皇上，清影的确不知道！”我真叫一个冤屈，表面上说是为了我设局，实际上的我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七弟，你是否该解释一番呢？”皇上可能看出我的委屈，转而又问七王爷，皇上还是很聪明的，他知道七王爷不会告诉他，所以他才问的我，见我实在不知情才问七王爷，其实他内心深处很清楚，七王爷是不会告诉他的。
“皇兄，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是朕的后宫，你们都知道的事情，朕还无权知道！”故作的恼怒被我一眼就看穿了，皇上在我面前是伪装的高手，而到了宴儒面前就差的远了。
“臣弟不敢！只是，说出来于皇上无益，于皇兄无益的事情，臣弟决不会做！”
“好一个满口的忠肝义胆！那联合东阳丞相欺骗朕的事情，你倒是做了啊！”这回皇上表现出的是真正的恼怒了。
“皇兄认为是善意的谎言伤人最深，还是恶意的谋害在我北辰宫内最不能取？哪日皇兄认为杀人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宴儒自会将宴儒调查的结果如实相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