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房四房小妾
所以说，无论啥时候，最毒的还是女人啊。
我无比苍凉。
这下子好啦，衙门的那些混蛋男人又不认识我了，那么“深刻难忘”建立下来的感情成为历史，他们又要重新受“惊吓”啦。
我跟着明日，有一句没一句地吐槽着，明日眉开眼笑，我更加开心得像刚刚走出了监狱，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裙子累赘，我还能跳个丑小鸭的芭蕾舞。转了不知道多少个走廊，就看到一片自然的开阔情景：小荷池塘、清澈的河流、迭起重叠的小假山、还有淅淅沙沙的竹子、平地而起的竹寮。
“这是王府的后院，我爹爹静养的地方。”
“哦。”我唇儿微开，不是为沉重的王府里面有如此的一片宁静而惊讶，而是因为我确实来过这个地方。
我还在甄家同甄子初一起的时候，我蓦然倒在地上死去的时候，我被小白摄魂了，来到的正是这个的清净地方。
我还记得竹寮里面的桌子和椅子的摆放位置。
我还记得纯白美少年小白童鞋手中玩弄的五色彩珠，那个正是禁锢人的灵魂的器皿。
“爹爹，明日进来了。”明日站在门扉，两指扣动门。
里面没有声音。
明日就推开门。
竹寮里面清净的，简单的竹制茶几桌子，摸过平滑的表面，手指还不沾一点灰尘。镂空的圆拱形大窗户，旁边可以走出去的小门，正对着小荷花池塘上面的楼台。初冬的天气，池塘表面一层细细的白冰，倒影出的天空特别青白。
荷花池塘的楼台中央，摆放着一张简单花式的大摇椅，摇椅的藤黑色的靠背，滑落了一头清净的银色透着光白的发丝，一直拖落到地上，静悄悄的风吹着地上的绸缎一样的发丝，扫着淡褐色的地面，滑出一片片的波浪。
映入眼中，就是一片又一片的悠扬寂静的黄昏。
那个就是明日的老爹。
他的一身青白色的衣服，只是静静的，好像同外面的天然之景融为一体。
明日轻手轻脚，一边拿起花架子上的黑色大披风，就走到她爹爹的前面去，盖在他膝盖上，拉到肩膀上。
明日的动作比猫儿还要轻。
但是她老爸还是醒了。
“是明日啊……”她老爹轻轻哼了一声，醇厚的声音就是低低的风吹过，她老爹身子动了一下，身上的黑缎的披风滑落腿上，他左手挽住披风，透出光泽的洁白，右手已经摸到明日的头顶。
“爹爹，那个我经常说起来的言诺，小诺，我的好朋友，她刚好在我们家住着，她说一定要过来给您老人家请安。最重要的是她还说自己懂得一点医术，可以看好爹爹的病。”明日在他老爸面前，真的温顺地像一只小猫咪。
“是吗？”明日她老爹就笑了一声，那种笑意醇厚，带着对女儿的宠溺和爱护，他的言谈笑语好像不大在意自己的病情，只是不逆女儿的好意，说：“嗯，那么让爹爹见见你的那个好友小诺。”
“诺诺，过来。”明日抬起三分之一的满足的小脸，向着我，招呼了一下。
我还以为明日的爹爹同小白一样有着自闭症，但是看情况完全不是，果然只是小白他小娃子自己看不开。
明日还嫌我走得慢，就两大步跨向前，拽着我的手拉过去过去，说：“爹爹，她就是小诺，我经常同你说的那个言诺！”
原来明日经常提起我，在她爹爹面前。
明月是个艳美。
小白是个纯美。
但是，在这个人的前面，他们都是浮云啦！
这个人明明坐在面前，但是却觉得遥不可及。
这个人明明轻轻一笑，但是却无法描绘脸部的模糊笑容。
这个人明明风姿卓越、亲切温婉，却让我无所适从。
明日的老爹苍白的笑化开清隽的脸容，分明只有十二分之一的笑容，却能绽放美满的十二分之十二：“哦，你就是明日那个无比厉害的好朋友，能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能把天下第一美男的皇上拐上床，能搞得皇宫人仰马翻的言诺？”
我顿时要吐血。
在明日润红小巧的脸蛋上面捏了两下，我严重抗议：“明日，明日你个大坏蛋，究竟灌输你爹爹多少错误的思想。我有那么低劣吗？”
“淡定，淡定，小诺，不要，痛，不要过来……呵呵……”明日明媚的小脸笑歪歪，躲开我的复仇魔爪。
我故意鼓起脸来，眼睛灯笼大的亮光光，仰着秀丽的下颚，说：“你诋毁我的名誉！拿嘴巴过来，让我拍两下！”
“诺，你生气要打人，就打我爹爹，你打我做啥，我又没有说话。爹爹，你女儿要被人欺负啊……”明日娇笑得摸着肚子，直滚到她老爹的膝下，完全看不出这个疯疯癫癫的傻丫头就要成为人家的妈妈。
甄小B命苦！
甄大将军命苦！
“明日，都已经嫁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让甄家的人见着笑话爹爹没有家教啊。”明日的爹爹淡淡如梨花一样的笑容，淡色的笑容，融化脸上的冷漠病容，那一份文雅安祥的高贵气度越来越浓烈。看着他年轻依旧的脸，完全不觉得是两个十七岁孩子的爹爹。
他身上飘扬着浅浅的药味。
明月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的脸颊都红若艳色桃花，挑挑柳叶眉，别有醋味，恨得牙咬咬的，说：“明日的爹爹，告诉你，她那孩子脾气，还不是被皇宫里面的某个大帅哥宠出来的。呵呵，那个人啊，非常宠爱明日，但是，又老是被明日欺负。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可怜大帅哥是谁？”
“哦……”明日的老爹垂下眼眸，靓丽的月光瞳一片通透的深邃，低首就能看到明日发红的小脸。
“不要说，不要乱说，不许乱说！”明日立刻给我着急，抹脖子变色，不停向我使眼色。可见，她与甄家双胞胎的事情，她老爸是不知道的。
明日的爹爹轻轻叹了一声，宛如和蔼的暖风扫过每个人的心底，苍白的手指就放在摇椅的扶手，说：“原来明日也有事情瞒着爹爹啊。”
“没有，没有，不要听诺诺胡说，爹爹，真的没有，她专门这样忽悠人的，爹爹你不要上她的当。”明日急得满头是汗，恨不得将心刨出来给她爹爹看。
明日的爹爹不老的脸容，突然扬起一片青白的涟漪，扩散到内心深处，越来越浓烈的晴天韵味散发无穷。
宠溺真好。
放在手心，怕弄断。
含着嘴里，怕融化。
果然，有疼自己的老爸，真好。
“爹爹，终于看到你笑了，真好。诺诺，你说是不是？”明日也是笑得眼睛泪光闪闪的，她说着就握紧她老爹的手。
“嗯。”我神不知何处去。
这样的人，居然一直都在病痛煎熬中。病痛，给他镀上一身的病色的雪白，还有就是强忍的平淡。
这个世界，多么的不公平啊。
我“咳咳”两声叫回来自己的魂魄，便说出这一次的重点：“明日的爹爹。我有话想要同您说。”
“小诺，你说吧。”眼眸的绝代深情，如同深泉滑动而过的地底幽深，又恍如看不透、投不出影像的百年深井。
那双透彻的眼睛充盈着某一个属于他的故事，美好、快乐、忧伤、悲痛、永恒，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的幻变以及无常。面对任何时空，他都显得平淡安然，因为年少悸动的时刻，心跳的感动，随着他已经完结的故事，变得深远醇香。
我同明日一样，在他膝下蹲下。
“第一次见面，我叫言诺，无权无势，无财无色，不是小太后言诺，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住在太平县，家里都是臭男人。最近，我家里又添了人口，其中有一个是很纯洁纯白的小男孩。他同您一样，有着月光瞳，还有银色的头发……”
“依斯……”他果然有一瞬间的动容，一闪而过的寂夜琉璃光，放在摇椅扶手的手指拨动一下，腿上的披风也因为身体的前倾而不自觉滑落。
“爹……”明日接着披风。
我肯首，确实是小白那串强悍的名字：“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叫他小白。小白是因为我才会离开这里的。”
明日的爹爹一阵沉默。
我早就准备好话了：“我这次过来，是恳求你，让小白同我在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他，我需要他的能力。因为，我心中有个很重要的人，只有小白才能救他。我是自私，但是我也在想办法救小白。”
我知道小白每天晚上使用摄魂术都会受伤，虽然小白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不过，如果甄子文没有小白的摄魂术，就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感情，我只能说我很自私。
他缓慢地闭上眼睛，看不出的想法和思虑，突然吩咐明日说：“刚才爹爹说有点口渴，阿闻去煮水，很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迷路了。明日，你去看一下，顺便到厨房将爹爹的汤药拿过来，好吗？”
明日愣了一下，明知道她爹爹是故意支开她的，稍微有点为难，但是，还是点头，拉好披风，说：“好。我好快回来，诺诺，照顾我爹爹。”
他依靠着椅子靠背，一身瘦弱病痛显得更加虚无，闭合的眼睛，轻轻启动着无色的唇：“那孩子，依斯，他不长命……”
“当年，阿紫很辛苦生下明日明月。其实，那时候，明日明月落胎，都没有活过来。”冷风吹过的地方，他的脸容带着一片白色的光芒，完全掩盖他的病容，只有他的低低醇厚细语：“我追到地府，把他们换了回来。想不到换去的却是阿紫的性命。阎王说，能换取生命的就只有生命。所以，人生枯荣，天道循环，孩子必须是从母体生出来……”
我惊讶的不知所以然。
怪不得他要支开明日，如果明日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她的公主老娘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明日会如何作想呢？
所以，他一直告诉明日明月，他们出生，他们的老娘失血过多而死。
“……阿紫一直揪着我，她说她很怕，她不想死，但是，她更加不知道以后一个人怎么带孩子，她不能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所以，只能失去自己。她让我活着，好好带大孩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看着他们健康快乐。”
我看着他淡淡无色的神容。
那种仿佛看透大喜大悲、人生五味的悲悯，是如此的通透，又是如此的无情。或者，真正的悲悯，就是大道无情吧。
所以，神佛才显得如此冷冰冰。
他的低醇的嗓音带着远古幽红的记忆，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他整个人都停留在记忆中的那时刻，而我眼中所见的只是历史留下的美丽奇迹。
“在我离开地府的时候，经过某一处漩涡，漩涡的中央只一干枯大树，掐锁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一个同族的女人。她说，她恨肚子里的孽胎。她已经被锁了一百年，不能生，不能死，不得自由，每天经受了无数鬼魂的折磨。”
我心里不坦然，那种愤懑窒闷的感觉涌上胸口，呼之欲出：“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小白吗？”
他悄然点头，睁开双眼，白而深，深而空：“虽然我带着明日明月回来人间，但是终究不能忘记那个女人的怨恨。她说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她就不会那么痛苦。她一直问我，她有错吗？如果她有错，那么为什么问了一百年，都没有人能告诉她错在哪里。”
我脸庞都有点湿润。
“如果不是她的错，那么是孩子的错吗？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想要呼吸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做，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啊。他没有出生，就注定是妖孽吗？一个注定无法出生的孩子是妖孽……”他的眼中带着淡淡的询问味道，仿佛困扰他无数年，无法涅槃。
判官大人说过，小白继承了十殿阎王的第二滴眼泪，所以，小白有堪比鬼神的摄魂能力。十殿阎王将第一滴眼泪幻化的时空之门镇封，那么十殿阎王也能封住他的第二滴眼泪，就是小白。看来，十殿阎王是将他封住在一个女人的肚子里面，不能作乱，同时也不能出生，不能死去。
究竟是谁的错呢？
我悄然转过脸，看向远处冰色的烟雾迷茫的水面，日落渐冷，萦绕薄色的水面都开始模糊不清。
“……于是，我就第三次闯入地府，将那个女人的胎儿拿了出来，带回来了阳间。”他似乎已经劳累了，停顿了一下。
“后来，经历了种种，阎王最后答应了让那个孩子留在阳间。我承诺好好抚养他，保证他不会害人，不会走上邪魔外道，保证他简简单单、默默无闻地老死。但是明月却——那个孩子有着不可预知的能力，足够颠覆阴阳两界。”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经历了种种”，可知以一个凡人的力量，同天地鬼神斗，一定很绝望吧。
“我们魅族本来就是一个异类，不为世间所容。魅族容貌特殊，你看到的魅族都是在黑市，作为供权贵玩乐贩卖的对象——”他说到此处，身体的不适，令他的呼吸变得不再安然、平和。
我扬起动容的脸，看着他，好奇心让我很想知道下面的话，但是他皱着眉头、颦息的模样令我咬紧牙关、选择保持着沉默。
他休息了一下，脸色慢慢恢复平静，疼痛的折磨没有留下一丝一痕：“以后，不单只是妖魔鬼神，还会有穷凶极恶的人会找上门，你还愿意收留他吗？因为异能损耗，魅族人都不会长命。我这个样子，今年三十七，已经算是长寿的。他更加是。”
小白或者活不过十八。
“小诺，你确定你能承受那些压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