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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菩提花开(1)

有人说,到丽江,只有艳遇,没有爱情;只能疗伤,不能修行。

起初,我也觉得这话有点道理,但当我遇到洛桑达瓦和他的女友Jane后,对这类断语,就不再偏听偏信了。

7月中旬的一个傍晚,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丽江古城,在新义街积善巷,沿途欣赏着各家店铺的别致风格。突然,耳边传来令人心神安宁的佛教音乐,于是驻足四顾,循声走向一家小店。

这是一间标致的纳西建筑,古木立柱,可以拆卸的门板,都与其他店铺没有差别。引人注目的是,在暗红色的门面上方,悬着一块长方形的黑色匾额,用英文、东巴文、藏文和中文写着店名——一心一菩提。店里卖的,都是藏传佛教的用品,包括不少佛教的唱片。

这个小店的男主人,是个来自广东陆丰的小伙子,汉名庄颜旭,藏文名叫洛桑达瓦。女主人则是他的女友Jane,中国传媒大学的女研究生。

他们,是在丽江的一次美丽邂逅中,走在一起的。

1

1977年八月初五,庄颜旭出生于广东陆丰,属于潮汕地区的汕尾市。

潮汕人刚强正直,民风强悍,早已是闻名全国的了,20世纪20年代澎湃领导的海陆丰农民运动,就率先建立了革命政权。潮汕人不仅强悍,更著名的是他们有着过人的商业头脑。华人首富李嘉诚,曾登顶胡润富豪榜的榜首,原国美老总黄光裕,QQ之父、腾讯老总马化腾等人,都是潮商的代表人物。

潮汕人崇尚多子多福,传宗接代的思想非常浓厚,一般家里都有很多孩子。小庄的家庭也不例外,在他之下,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以及一对小他4岁的双胞胎弟弟。在相对贫困的家境下,身为老大的小庄,青少年时期就开始了他独立挣钱的人生经历。

那时,很多小孩都不喜欢上学,家长们也都认为上学花钱,不如早早打工。因此,老师经常到学生家里去求他们上学。

而小庄不同,他主动向爸爸要了几块钱,报名去上学。那一年是1983年,他才6岁,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学生。因为年龄小,升二年级时被“扣押”住了,他只好上了两年一年级,加之当时小学改成了六年制,仅仅小学他就读了7年。

上了初中,弟弟妹妹们也都在上学,家里的经济压力让父母感到有点吃不消。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庄知道,他该想点办法自己赚钱了。春节将要到来时,小庄搬了桌椅摆到村口,帮人写对联。他自幼练得一手好字,村里的街坊邻居擅长写毛笔字的并不多,加之不少好心人有意帮衬,于是纷纷请他来写,几天下来,居然也能赚到一两百元。

按照潮汕地区的风俗,春节后的初一到十五,都有舞狮表演,十几岁的小庄便参加醒狮队,舞狮赚钱。他年龄小,个头与力气都不够充当狮头和狮尾,于是就拿着绣球在前边逗狮子。就这样,每天在锣鼓喧天中狂欢乱舞,十天半月内也可以赚到几百元的“辛苦费”。过一个年,他前前后后就能赚回数百元,已经足够兄弟姊妹一年的学费了,甚至还有多余的钱补贴家用。

尽管如此卖力地去赚钱,但毕竟还要上学,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折腾”。1993年春天,初中二年级的下半学年开学了,小庄带着学费,和其他同学一样赶往学校。到了学校门口,他突然作出了一个决定:辍学!

小庄说,他是家里的老大,家庭那么困难,自己应该出去打工赚钱,养家糊口,供弟弟妹妹上学。

1994年,他去了深圳,在一个同学的帮助下,进了一家面包厂。每天晚上,加班加点,工作到次日凌晨两三点钟,刚睡下不久,5点钟就有人敲门来批发蛋糕了。就这样,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着,一直干了三个月。他清楚地记得,在面包厂打工,第一个月的工资,是140元。

小庄天生聪颖,人又长得清秀帅气,面包厂的师傅很快就看中了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教会了他别人用几年时间都学不到的技术。

尽管做面包的技术已经学到了手,但小庄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微薄的工资无法满足家用,他要继续谋求一份工资高点儿的活计。于是,同样在同学的介绍下,他到了深圳宝安区西乡的一家杂货批发部。在杂货批发部,每天要搬运大量的货物,依然属于卖苦力的营生。不过这时他的工资已经是每月三四百元,比在面包厂时翻了一番。

小庄回忆说,工资涨了这么多,自己当时相当高兴,干活也格外卖力。从小勤俭独立的他,一年下来,也能给家里汇去2000元钱了。在邮局汇款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成了真正的男子汉。

在杂货批发部,一次偶然的机会,老板让小庄帮忙给客人开单,发现他的字居然写得那么漂亮,于是不再让他做搬运工,改派他专门开单。

一起出力流汗的工友,眼见小庄换了个如此轻松的岗位,不由暗生嫉妒,开始疏远他。为了不影响工友关系,小庄最后主动放弃了开单写字的工作,让给老板的一个亲戚去做,而自己则重新当了搬运工。

2

1995年下半年,离开卖苦力的杂货批发部后,在深圳蛇口码头做建材生意的叔叔,让他过去跟着帮忙了。

那时,小庄的叔叔常常出去应酬,也常带他陪客户去卡拉OK厅或夜总会,喝酒,唱歌。

小庄说,他从小就有两项特长,一是书法,二是唱歌。上学期间,元旦晚会上,他总是最会唱歌的那一个。加上叔叔家里也有比较好的音响与麦克风,生意不忙时,他也常在叔叔家练歌。陪客户去喝酒唱歌时,他发现很多歌手其实还不如自己唱得好。

有一次,在深圳田心夜总会,叔叔问他,你敢不敢上台去唱一首歌。小庄说,那有什么不敢的啊,说着就快步走向舞台。

一亮嗓子,掌声四起,叫好声一片。

那一次,小庄唱的是黎明的粤语歌曲《人在黎明》:

依依稀稀消失的片段

浪荡路中这心哪怕更酸

落寞日子痛过了便算

遗忘得太多太乱

命运像风暴一生多变动

木讷面孔瑟缩扑向雨中

负着寂寞枷锁爱放纵自我

浮游的心不懂珍惜美梦

痛痛快快永不再说爱

寂寂寞寞独处在门外

飘忽踪迹道别后不再归来

绝不管生命怎样结束

孤单足印仍是继续

一天天在苍生追逐

夜星安抚着孤独背影

短促的过去全没记认

披起风声又告别黎明

选择这首歌,是因为歌词最能反映他当时的心态。

也正是这首歌,奇迹般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田心夜总会的老板当时也在现场,突然听到有人可以唱得比他请来的歌手还要好,立即找到小庄,请他到这个夜总会做驻店歌手。

本来对人生感到迷茫的小庄,惊喜之下,接受这个意外的邀请,但他没有做歌手,而是选择了DJ的职位。

每天晚上,小庄坐在高高的DJ台上,打碟,掌控音效,把各种音乐和舞曲,用自己的技术和排列手段完成前后的衔接,以更好地调动开场、过渡、高潮的音乐气氛。

做了DJ后,小庄感觉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他在这个领域一干就是10年。10年间,当然也换了不少地方,但都没有离开DJ工作。

小庄说,在歌厅做DJ,有时自己也会拿起麦克风唱上几首歌。这时就会有歌手告诉他,你唱得那么好,你一唱我们就不好混了啊。

做DJ期间,小庄一个月的收入高达两万元,属于圈子里好人气和高收入的DJ之一。

直到现在,他还常常想起一个场面,那就是领工资的时候,夜总会里人高马大的保安只能领到七八百元,而自己却可以领到两万元,拿在手里厚厚的一大沓子。

于是就有保安酸溜溜地喊他“庄老板”,夜总会老板发现后就会对保安训斥道,你想拿那么多工资,也得有资本啊。

小庄曾经工作过的深圳“劲爆2000迪士高”,DJ台安放在两层楼高的场地上,那时天天被身边的人吹捧,想起那段风光无限的经历,他至今都骄傲得不能自已。

1998年,小庄参加了第十一届深圳荔枝杯青年歌手大赛。参赛的专业歌手很多,每个选手都跟着很多亲友和“粉丝团”,小庄却是孤身一人背着包去的。他唱的曲目是童安格的《现在以后》,演唱完毕,台下有一个评委立即问道,你是不是专业的?当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那个评委又说了一句,我看你像专业的。

尽管属于业余选手,没有那么多培训出来的手势和肢体语言,并且一说话就很害羞,但因为从小热爱唱歌,所以小庄登上舞台后,唱得非常投入,几乎忘记了自己和评委们的存在。

大赛结束后,他进入了前十名,获得了“深圳市十大青年歌手”的荣誉。

3

2003年,在深圳DJ圈占尽风光的小庄有钱了,于是在关外买了一套80多平方米的房子。那时的房价每个平方才2000多元,如今则已升到2万元左右。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曾在面包厂和杂货批发部卖过苦力的小庄,内心终于有了安定感。

安居之后,他又有了新的危机感。

这时,深圳的DJ行业已经开始沦落,做DJ被人尊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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