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女妖后,已接近晌午。
他们便下山寻了处客栈,沐浴更衣,顺便吃点东西。
此时君泽早已拾掇好,坐在楼下等三生,桌上摆着美酒佳肴。
一刻钟后,三生终于姗姗来迟。
楼下之人听见脚步声,纷纷向那头看过去,眼神不自觉的停留在她身上,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依旧是一袭红衣,因着刚刚沐完浴,瘦削的脸庞还留有一抹微微的红晕,肤色晶莹如玉,洁净无瑕。
如出水芙蓉,清丽不加雕饰,额间的彼岸花也显得愈加绚丽。
云鬓轻绾,一支发簪插发髻,几朵小珠钗点缀其间。
柳眉朱唇,眸子漆黑如墨、澄澈如水,眉目间带着疏离淡漠感。
风姿绰约,体态轻盈,步步生莲当如此。
三生走到坐君泽对面坐下。
他亦是一身白衣,俊逸出尘。
仅是安静的坐在那,什么事也不做,也能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
看到一桌的美食,菜香扑鼻而来,三生早已是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吃到半饱时,三生才开口说话。
“你我虽萍水相逢,但相逢即是缘分,而且一同共过生死。人常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你还救过我一命,感激之语,尽在不言中。他日公子若有需要,吾定当竭力相报。”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相邀,“这杯酒我敬公子。”
说完,当即一口喝了下去。
君泽悠闲的放下筷子,玉手拈杯,举杯回敬,仰头喝下。
“我本就是去除妖的,恰巧遇见姑娘,当不得姑娘谢意。再说,若不是有姑娘从旁协助,仅我一人之力也不会这么顺利。”君泽唇角微勾,谦逊的回道。
三生习惯性的淡然一笑。
她知道,君泽不过是给自己面子罢了。
他虽是凡人,却也不是普通的凡人。
看不清,猜不透,似云似雾,缥缈迷离。
用完饭后,三生准备结账,却不曾想君泽早已付过账。
之后,二人便离开了客栈,上街去看看,顺便留意附近是否还有异样。
出门后,三生这才想起红绳还未取下。
“对了,我系在公子手上的红绳,若是公子不介意,便不取了。公子以后有事需我帮助,可以通过此绳联系我。”
“好。”君泽颔首回道。
街上人来人往,比肩接踵。
旌旗林立,摊贩众多,呼喊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千年了,她被困于冥府一千年,清清冷冷习惯了,如今入世了,倒有一丝不适。
不知为何,对于这些人间景象,她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总感觉似曾相识。
君泽行世间千年,走过南水北山,踏过软红十丈,经历无数变更。
形形色色的事情见得多了,也就失去了兴趣。
只是,今日似乎和从前不一样,莫名有种曾经经历过的感觉。
似乎,记忆中也有这么一位女子,和他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
但当他试图将那丝熟悉感捕捉到的时候,却又立即烟消云散。
会是她吗?
君泽于心底问自己。
从初见时他心微微的痛感,到现在莫名的熟悉感。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若是百岁一世,如今已是第十世了。
这十世里,他的人生不曾有任何感觉,没有喜怒哀乐,没有酸甜苦辣。
或许别人眼中的他,是无欲无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寻觅,寻觅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或许他忘了什么重要的人。
不知不觉,他想的入了迷。
那边三生正在一个小摊前,看着陈列的新奇好玩的糖人。
这些糖人形态各异,有兔子、有马、有鱼……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君泽……”三生喊了一声,见他未应,便回过头。
见他正盯着自己,不知想什么事情想得入迷。
她伸出素手在君泽面前挥了几下。
“你在想什么呢?”
“无事。”君泽瞬间回过神,镇静的回答。
“怎么了?”
“我就想问问你吃糖人吗?这老板的手艺可好了,他说可以做出任何想要的造型。”三生微微侧身,示意君泽上前来看。
君泽上前看了看,确实称得上一绝。
“老板,可否照着这位公子做一个糖人?”三生问。
老板手中不停,抬起头,看了眼君泽,眼神中微微闪着光。
“没问题。只是老朽怕是做不出公子十分之一的神韵。”
闻言,三生嫣然一笑,“怎么会?您的手艺这般好,定然没问题。”
摊主听到这番夸奖,连连笑着说:“好,那老朽便试试。”
只见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糖浆,开始制作。
糖浆在他的操纵之下竟似活了一般,按照老板的想法摆布。
原本还只是一团,过来一会,就隐约能看得出轮廓了,还真有几分像。
糖人做好后,老板将它递给三生:“姑娘,这糖人啊,就送你们了。老朽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郎才女貌的夫妻呢。”
说完,老板爽朗的笑起来。
“不不不……您老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三生立马否决道。
岂止不是夫妻,还是刚认识不过几天的人而已。
本以为老板会感到尴尬,谁知道他依旧笑着,顾自回答:“老朽一向看人很准,你们啊,很有夫妻相。”
倒是轮到三生尴尬了,脸颊又现红晕。
她不敢回头看君泽,也不知道他听了是何表情。
这头君泽倒是淡然很多,并无任何表情,也并未要反驳的意思,静静的听着、看着。
“老板,这钱我放这了,不用找了。”
三生赶紧掏出钱放在摊上,拿上糖人,匆匆拉着君泽离开了。
“诶,姑娘这钱……”老板的声音渐行渐远。
走了一段路,心中平静过后,才反应过来送松了手。
“那个……刚刚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那老板会这样说,你别往心里去。”三生解释道。
这突如其来的话,简直快折了她的脖子,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倒是不在乎,万一他家中已有妻室,岂不是毁了人清誉。
“无碍。”
“这个糖人送给你,我这个人从来是有恩必报。虽然这和救命之恩比起来不算什么,但至少我心里是坦然一点。所以,你一定要收下。”三生将糖人递给他,以示谢意。
君泽没有犹豫的伸出手接了过来。
大街上,一个谪仙般的男子,拿着一个糖人,总感觉有那么一丝违和感。
三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君泽凤眉微挑,不明所以的看着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