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殿上的人太吵了,终于把国君和老山羊都吵出来了。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目视着国君坐下。
“诸位忧国忧民,吾甚欣慰,”青山一边坐下一边说,“有什么话想说的,一个个说出来吧。”
青山的话绵里藏针,虽然没有吐一个脏字,却也小小地讽刺了一把他座下的群臣。
座次靠前的几个人眉来眼去几下,一个狐狸眼的妩媚男子开口了。
“眼下令丘大军将至百姓惶恐!我等虽有报国之心,却无退敌之策,”狐狸眼悲愤之情溢于言表,转而又将问题抛给青山,“不知国君大人……”
青山面不改色。
“虎将军为国为民之心天地可鉴,我青丘有如此忠勇之士,何惧来犯之敌啊?”青山也是张口就来,“将军家时代忠勇,先祖更是战功赫赫。常言虎父无犬子,将军且放心,这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非你莫属!”
青山一席话逼得狐狸眼(也就是所谓的虎将军),那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这接捧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索性袖子一挥,红着脸行个礼又坐了回去。
眼见狐狸眼无计可施,群臣中又推出一个出来一个眉毛都白了的老头。看到他站出来老山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愿意让别人这么叫他,当然是因为自己喜欢了。
“我的国君啊!找回玉玺,赶紧去请大祭司出面,才是——当务之急啊!”白眉老臣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说着就颤巍巍地朝着国君跪伏下去,行了一般只有祭祀时才会用到的跪拜大礼。
不用使眼色,一旁的侍卫就主动上前搀扶,大殿上的群臣们也是一阵唏嘘。
青山的面色终于变得难看了,这招以退为进配合其身份、地位用得可谓合情合理、滴水不漏。也将青山的位置一下子就逼到了误国昏君的边缘。
他还不能发火,这时候任何过激的言行都会成为成为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诸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大家应该都知道寻物的命令我早已派人传下去了。今日我也将再次拜访大祭司,请求他体量我青丘的这些爱国之臣,体量我青丘的这些无辜百姓。”青山将君主驾驭臣子手段运用的炉火纯青。
在这个并未达到君主完全集权的时代,国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混到这个份上,青山的运气也是够差的。老山羊看着这君君臣臣一个个的,差点没笑出声来。
“国君!臣还有一事不明。”白眉老臣可能是缓过气了,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国君,又折腾起来。
“请讲。”青山深吸一口气,准备接他的招了。
“国君的这几位客人,不知对青丘今日的劫难,有何高见啊?”他说着看了一眼坐在青山旁边的老山羊,然后转而面向坐在一旁一直不参与讨论的阿布和落贵。
这算第三招,指桑骂槐。青山听了脸色只是微变,老山羊这次听了却差点没骂出来。
他不是一个脾气大的人,要是脾气大也不可能任由别人随便叫他了,他年轻的时候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得到过很多也失去过很多,很多事情也就看得淡了。
但有些不一样,和他一起出来,如今天各一方的几个兄弟,这可以说是他最看重的东西了,阿布作为老铁匠的儿子,就和他的儿子是一样的。自己的儿子被人指指点点了,那比自己被人指指点点更不能忍!
这群杂毛……
“听说是国君请的高人找来的,”白眉老臣故作疑惑的神情,“那到底是这些人能救青丘呢?还是这位高人能救青丘啊,还是说……”
这老杂毛活不说完故意留个尾,就是想暗指国君不行,国君无能。
到这里青山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他看清了,这些人与其说是聚起来为国家出谋划策,为国君排忧解难,不如说是组团来向他问责的。
落贵和阿布毕竟太年轻了,他们也没有十天那样冷静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能力。只能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低头不语。
“行了行了!扯东扯西,全是浪费时间,”老山羊看不下去了,他看出来了,青丘的这些君臣,没一个是能干实事的,都是些扯嘴皮的货色。
青丘就算能挺过今日的劫难,也不保下一次啊。
“诸位今天就是把老头子我骂一顿,打一顿,也无济于事,”老山羊站了起来,走向这些人,“那我们不如说点实际的。”
也许是都吵够了,所有人都看着老山羊,想看他会怎么说。
“令丘的大军几日前已经越过国界,占据了青丘北方的城镇。如今正一路南下,诸位可知。”老山羊在众人之间来回走动,摊手质问他们。
见他们点头,他继续说下去。
“前线来报令丘的军队至少有数千之众,这几乎是令丘一半以上的军队数量了。如此的兴师动众!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老山羊又抛出一个问题,他说的声情并茂,所有人的情绪都被他调动起来了。
“为了粮食。”有人接话。
“对!但不全对!”老山羊大声回应,“令丘是个大国,地广人多。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奴隶大国,国内过半都是奴隶,国内土地虽多,但地形崎岖,并无良田,一旦遇到灾年,就不得不向外发动战争。一来消耗国内人口,转移国内矛盾,二来掠夺粮食人口等财富。”
“过去这种事情有吗?有!但是往往浅尝辄止,令丘周边有许多国家,唯独与青丘的战事并不多。”
“这里面最明显的有两个原因,一是青丘的有大祭司压阵。周边国家大都有所忌讳,”老山羊说出了他们最大的依仗,“二!就是青丘是真的不合适。”
老山羊语出惊人,一时大家都摸不清他这话的意思。面面相觑之中,还是前面一声不吭的落贵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青丘没有那么多粮食。”落贵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们是为了吞并青丘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