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郭默把齐雨薇接回来时,陈洁云和郭坤早已经睡了,齐雨薇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往二楼靠近后院的客房走去,一进屋就把自己反锁在了浴室里,开了淋浴,让难过的情绪、无用的泪水、对无知未来的担忧随着这流水一并冲走。
她好难过,等了那么久,等来了何诺的出现却没等到一个让她甘心的答案,仿佛这等待的时间都是一场浪费,连上天都在笑话她的幼稚无知。
母亲突如其来心脏病发去世,她连最亲近的人都失去了。
一切她都在耿耿于怀。
为什么要让她在这短短两个月里经历生命里两个重要的人离开,尤其是齐缘,怎么前一晚上还在通电话,第二天接到电话却是郭迪通知她齐缘晕倒了,在抢救中……
齐雨薇离开扔下工作往金城赶,可是……然而她却没有赶上和齐缘说上一句话。
她隐忍了好久自己伤痛的情绪,今天总算爆发了,趁着淋浴的水声,她大声哭了出来,似乎将这两份伤痛都要宣泄出来。
听到大门响声的郭迪往楼下赶来,身上穿着一套舒适的黑色家居服,脸上挂着藏不住的忧虑。当他到了楼梯口却只看到客厅里面正在清洁地板的红姨,疑心地问:
“人呢?”
“回房了,没事。”
“齐雨薇呢?也回来了吧?”
他生怕红姨说的只是郭默,补充问了一句。
“都回来了,齐小姐脚下都湿透了……”
郭迪眉头皱了一下。
齐雨薇心里有气有怨言,所以今天才会一整天既不在祁林别院也不在郭氏集团里,所谓对过往纠结的原因在于沉浸在过往太苦了,还有就是现在都生活不够甜。
甜度不足以盖过这种苦,便始终无法释怀。
郭迪心里非常担心她,差点就打算移步去她的房间里看一看,却回想起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又止住了脚步。
回过头冷冽地吩咐道:
“别让郭默又惹得全家人一起感冒了。”郭迪撂下一句警告的话转身上了楼,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警告机器一样,在公司和在祁林别院都发挥着一样的功能。
而在自己房间里的郭默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这不仅是一个警告机器还是一个诅咒机器啊!
郭迪说的那件事红姨也知道,那是多年前的一个春节,郭默半夜外出赛车感染风寒,回来喷嚏连天很快就直接高烧不退,而这只精力旺盛的郭黑犬一刻没停,在祁林别院上蹦下跳,最后导致了祁林别院上下连同由叔红姨一等都被传染。当时还让郭家奶奶文景新出面,麻烦了沈凌云的爷爷沈睿重新穿上白袍前来祁林别院坐诊,还以为遇到什么奇难杂症了。
后来经过沈睿的诊断,只是普通的流感病毒,只是郭默没有好好隔离,将病毒带到了祁林别院各个角落。
被确诊了病原,沈睿便退居幕后了,正好让他的亲孙子同时也是郭迪好友沈凌云前来给郭家上下治疗隔离。那一年正赶上春节,从治疗到调理沈凌云足足忙完了整整半个月,最严重的时期是整个祁林别院人员全身酸痛无力,郭家主人们都躺在房里输液,而佣人们则躺在了客厅临时床铺上,整个郭家客厅好似个输液室一样,上下几十号人一同输液治疗,壮观无比。
所有人在为病痛呻吟只是,而在鼻子堵着白纸团的郭默还忙着和大伙一同自拍录制纪念视频,骄傲地说道:“只有我能给你们这么特别的春节啊。”
红姨由叔敢怒不敢言,要不是陈洁云在场,郭坤和郭迪父子俩恐怕要狠狠教训一下嘚瑟的郭默。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疫情,郭迪当时连和女朋友的出国旅行都泡汤了。
多亏郭迪的提醒,回想到那一年春节被郭默极具传染性的流感支配的恐惧,红姨把客厅地板弄干就连忙去熬姜汤,熬好也是亲自端上郭默房门口亲眼盯着郭家二少爷喝完才罢休。
“红姨熬了姜汤,我给你端一碗去?”
“我没事。”
齐雨薇知道今天的事情其实与郭默无关,只是自己那点破事经历了这么久她还无法走出来,人生的过往总要有个了结。
有时候就是要强迫自己去面对,才会知道自己真的能走出来。
看到郭默发来的信息她还是立马就回复了,郭默对她来说,是好朋友,难得的好朋友,她没法对他有任何坏情绪。
齐雨薇不需要姜汤,在香山酒店附近的林荫大道上,郭默和齐雨薇相遇,那时已经下着轻飘飘的雨,而后面倾盆大雨来临,郭默也是用他的外套在齐雨薇头顶撑起了安全感,护送她上车,她的衣服头发都没有淋湿,倒是郭默,身上穿的一件单薄的针织上衣湿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齐雨薇只是心神恍惚的她不小心踏入了个水坑,牛仔裤腿和粉色高跟鞋湿透了,双脚在泡了水的鞋里,很不舒服。
想到这,齐雨薇从自己那些破事抽离出来,关心起了郭默,从床头柜子上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给郭默发过去:
“你喝了姜汤没?”
这六个字虽然不含什么甜言蜜语,字面上还隐含透露一点点辣辣的暖暖的感觉,郭默光是看了就立刻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扬起了嘴角。
若是按常规套路出牌,那就不是郭默了。他眼珠子一转又要开始憋坏招:“没,喝不下去。”
“你又想祸害整个祁林别院上下是吧?”
接到这条短信不一会,郭默就听到自己房门外就传来一阵轻巧的敲门声。
这样的声音,是她无疑。
嘿嘿嘿……天算不如人算,事情果然都向着他计算的方向发展。
郭默激动地在房间蹦跶了一会,再迅速深呼吸隐藏好自己欣喜若狂的情绪,再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开了门。
一身浅粉色家居服的齐雨薇端着一碗姜汤出现在他面前。
郭默刚从浴室出来,下半身只围着一条简单的白色浴巾,齐雨薇住在祁林别院也有半个月,他在家中淋浴后时常如此潇洒自在裹着浴巾出现咋祁林别院各个地方,大家都见怪不怪,郭默的性格就是如此肆意洒脱,大概是祁林别院里最无忧无虑的一个人,让人羡慕。
虽然早已习惯这样随性的郭默,但也还是避忌地后退了一小步,把热腾腾的姜汤举到他面前,“喝了吧。”
郭默转过头,居高临下盯着齐雨薇,逼问道:
“你喝了吗?”
“我说了我没事,我又没淋雨,只是鞋湿了。”
“你也知道难喝所以才不喝的吧,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都名牌大学毕业也不懂这道理吗?”郭默说完这话转身进房,正在准备关门的一刹那,齐雨薇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咬牙用尽力气拉着他往楼下餐厅走。
齐雨薇没办法,对付这郭家二少爷只能用一损俱损同归于尽的方法才是最省劲的王道。和他辩论实在是太累人,而且最终结果还不定是谁赢,光是个过程都要磨掉自己半管血条,实在太亏。
来到一楼餐桌上,除了刚刚齐雨薇端来的一碗姜汤,旁边还多了一碗。
“我陪你,咱们俩同饮而尽,行吗?”
齐雨薇说的时候已经端起来了一碗,眼神直勾勾盯着旁边这个吊儿郎当的郭家二少爷,这下应该不会耍赖了吧。
“等下!”
“……”齐雨薇向右侧昂起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你占我便宜!你那碗明显比我这碗少……那么……5毫米左右……”
明显……5毫米如何明显,你的眼珠子高配版,自带刻度功能吗?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还是准备得不够充分,心理不够强大,齐雨薇的气就要突破头顶,追问这5毫米怎么算出来的,区区5毫米也要斤斤计较!
“你看你看你看!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郭默将两个碗并拢一对比,确实他的那碗要比齐雨薇那碗多一点点,但真的只是一!点!点!
齐雨薇哑口无言郭默洋洋得意,齐雨薇硬生生将多的那碗姜汤硬塞到郭默手上,怒言:“你130斤,我90斤,这多的5毫米就是你这多出来的40斤肉需要的剂量!”
郭默眯着眼扬起嘴角,直勾勾盯着齐雨薇这恶狠狠的表情,他十分满意她这次的辩论,有理有据且不失幽默感,这个闷葫芦看来要被他调教出师了呀。
齐雨薇端起姜汤一饮而尽,也踮起脚抬起手摁着郭默脑袋把他那碗往他嘴里灌,免得夜长梦多又出什么差错。
总算喝完,任务完成,齐雨薇准备上楼却被郭默拉住了,“等一下。”
“大少爷,你该不会刚喝进去就难受要我给你抠出来吧?”
“我不是大少爷,我是二少爷。”郭默说得一本正经,齐雨薇实在没心思跟他说冷笑话,只想回到屋里倒头就睡把今天这一切事情给睡过去。
眼看着齐雨薇不耐烦的表情,郭默立马把正事给说了:“你说咱们加起来都快两百二十斤的胖子了,只喝一碗是不是不太够,万一起不到预防作用这祁林别院上下又得一起让沈凌云给咱们打点滴?”
这件事虽然受益方是医生沈凌云,但就这祁林别院上下几十号人一起看诊,每天轮换着问诊开药连轴转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连他都累得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想想就可怕!
“而且红姨熬了这么一盆,大概就剩下两碗,咱们俩再喝一碗……”说着郭默便添满了眼前两个小碗,“快快快,别糟蹋粮食,种姜的农民伯伯容易吗?红姨深夜不睡给我们熬的她容易吗?浪费可耻!”齐雨薇一脸不愿意但还是接受了,喝完转身就往楼上走,不想搭理这个无赖郭家二少爷。
“睡前喝那么多水,别尿床啊“,正在楼梯上的齐雨薇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这么居高临下才发现这郭默一头湿漉漉的栗色短发随意搭着、胸肌马甲线搭配经常外出浪而晒黑的小麦皮肤,还挺诱人,齐雨薇为了避嫌忍不住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晚安,齐小姐。”郭默自己默念,自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五月的南方闷热,但一阵大雨冲刷后的城市似乎都冷静了下来,连人的心思也沉稳了不少。
齐雨薇,和过去告别吧,何诺不值得,妈妈要安息,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珍惜当下最好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