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细细,撩起阿摇的发,阿摇定眸看着穆承仪,一双清水似的冷眸,直把穆承仪看呆了。
穆承仪在家族中向来见得好看的姐姐极多,但是从未有那样一个姐姐让她生出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多年之后故人重逢,乍见欢喜。
一旁段宜恩听到“穆承仪”三字已是心中暗暗一惊,承仪,这样贵重的名只怕不是一般的穆家姑娘镇得住的名字。
穆氏向来神秘,段宜恩向来也懒得去了解,这一来着实不知对方是谁,但是小心为上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身份,毕竟段氏与穆氏的几十年恩怨也实在是头疼。
穆承仪看着阿摇,忽然拍了拍脑袋,“哎呀,阿摇姐姐,这阵法是我新学不久,本来想提前设下自己慢慢琢磨来解,这下姐姐围困在里头,我却是,却是帮不上忙……”
穆承仪声音越来越低,一双手在马的脑袋上使劲揉来揉去,马脑袋上毛的颜色就随之一会深一会浅,翻来覆去。
穆承仪扭头看向段宜恩,“这个哥哥是和姐姐一起的吗?”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眉眼之间尚是十足的稚气,段宜恩想过几年待她长开了大概也会是一个极其清丽的美人。
段宜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折扇收起来,努力端出一副周泽那样的风度,“在下从召陵而来,取道剥庐往洛阳,途中遇见的这位姑娘。”
穆承仪笑了起来,“你这人说话好文邹邹的,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吗?”
段宜恩更是低了头,“不敢不敢,只是在下家中世代读书人家,家父管教甚严,家中无他,唯几架古书而已。”
穆承仪年纪小,也不疑有他不再多问,转头问阿摇,“姐姐可能破阵?”
阿摇表情依旧淡淡的,“姑娘这阵法我第一次遇见,古书上写这阵法极为恐怖,若是大成可困三军,但是我观姑娘此阵约莫新学不久,似乎威力不如古书。”
穆承仪脸红了红,“承仪不及先人。”
其实阿摇是可以强行破阵的,这阵法并不如何难,只是她不想花那么大力气。
她在等。
在等段宜恩。
也在等穆承仪。
是的,她已经发现了,那个客栈后来的年轻客人,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
此时此刻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因此便耐心等一个日中。
她心里浮起许多想法。
比如这是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去杀一个人,但是当这个人真的出现在她眼前,她觉得似乎这个人看上去,她竟有些不忍心。
人皆有恻隐之心。
她的恻隐之心来自于段宜恩的脸。
段宜恩有一张极其美好的脸,与世无争的天真,阿摇生在乱世见惯了苦楚与谋略,乍一见这样的近乎无邪的干净就觉得放松。
很奇怪,明明不过是第一次见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公子说,人皆伪善,可能是眼前之人善于伪饰?
可是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就是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干净,像是江东盛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