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来越大,马蹄声由远而近。
男人跃马而来,尚未下马,大喊“小二,一间客房。”却不听说有人答应一声,不由得纳闷,虽说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但是这客栈多通宵迎客,怎会无人迎接。
男人刚走近,还不到大门,却皱了皱眉头。
是血的味道。
他不想多事,只是今晚天色实在有些晚,又下了大雨,他实在不想再兜兜转转去另寻店家。
“不管如何,姑且进去看看”男人低声笑了起来,大踏步走了进去。
客栈的门是开的,灯是亮的,安安静静的,二楼似乎传来一些声音。
是女子的声音。
“如此良夜,可是兰若寺的哪位阴间美人在此相候?”男人含笑问着,双手却不自觉按上腰间刀柄。
走上楼去,木板吱吱嘎嘎直做响,发梢上的水顺着衣袖在楼梯上滴滴答答。
未到二楼,一个明艳的女人扭着腰肢迎上来,笑道,“不知客官竟深夜来此,妾身刚刚困乏了些才睡下。”
男人抬头,“你家掌柜的呢”
女人用帕子掩住半张脸,露出一双含了秋水的双瞳,“雨大,他在屋子后边瞧瞧哪里漏水了没有”,女子一面说着一面问“公子可要住宿?”
男人抬起女人的腕,“夫人这腕可真是凝了霜雪一般的”他含情脉脉地,仿佛为之心折。
女人抽出手来,娇嗔道,“公子取笑妾身了。”这话本是十几岁小姑娘之语,但是这夫人说出来竟然也让人觉得十分自然。
“夫人也不知做了什么,竟这么急,额上都沁出汗了。”男人拿起那帕子往女人额上擦了擦,女人也不推开,反而凑了上去“或许是梦中见了公子,怦然心动了吧”
男人依旧笑语晏晏,却不由后退了半步,“夫人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在下甘愿效犬马之劳”
女人娇哼了一声,似有一分怨气“公子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人家难事是常有的,酒不如意了菜不可口了常被五大三粗的客人为难,公子这般的玉人可如何帮忙?”
男人轻笑,“那我怎么闻见,夫人店里有血腥味呢?”
女人面色如常,“或许是妾身后厨今日刚宰杀一只肥猪的缘故吧,猪血甚补,公子可要尝尝?”
男人下楼,“夫人好意在下心领,夜深雨大,可否赏我一条毛巾,一桶热水,一间上房,门外那匹马替我好生照料。我本江湖一路人,无心娘子私事。”
女人掩口笑了起来,颜色愈发鲜艳“似公子这般可人,妾身定然尽心服侍。”
男人睡在床上时已经是亥时,透过打开的窗户可见明月当空,霜一样的月色洒满了树丛里的枝桠,有几颗淡淡的明星印在清冷的溪涧波影里。
他正是汝南段氏的世子,段宜恩。
传说西川多美玉,段宜恩数月前偷偷拉着好友周泽前往西川赌石,结果运气不佳两人亏得差点当场卖身。
古人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似周泽这般俊美的男人按照那市井小戏本上说的,走到哪都是不愁有人出手相助的。
一个漂亮姑娘替他们付清了巨额欠债,只是这漂亮姑娘看上了更加漂亮的周泽,硬是要他以身相许报答恩情。
更坏的是这姑娘是西川新上位的女君,硬生生把周泽带进了王宫——段宜恩得以顺利回来汝南,他得赶紧找人去救周泽。
他段宜恩的脸倒没什么,丢也就丢了,可是这冰清玉洁的周家二公子却还是要脸的。
周家二公子周泽那是打小的正儿八经的念书骑射的世家公子,和段宜恩同窗同桌,汝南两大世家的世子便显出了云泥之别。
但是不思进取的段宜恩和风光霁月的周泽感情却极好,周泽去射猎段宜恩就负责给他拎猎物,段宜恩灵堂罚跪了周泽就给他送十三桥的醉鸡。
汝南百姓扼腕,周泽那般一尘不染的谪仙人物怎么就和段宜恩这样的纨绔子弟结交了呢。
段宜恩在这样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深深感觉自己对不住周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