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过后,二人相视无言,借着晴朗的阳光,莫西倚着门框发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了。
自从那个晚上老卡瓦消失不见,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味道,但莫西又说不上来,只觉得空气中少了些许生活的气息,也听不到了老卡瓦的呼唤。
生活中多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可怖的怪物,陌生的少女,还有银发男子,这些都像是一颗颗石子一般,投入一池静水之中,在莫西的心中褶皱出道道涟漪。
“你只是烧退了,伤口应该还没开始生长吧?”莫西没有回头,淡淡的朝身后递了一句!
“嗯,伤口还没好,只是退烧了。”蝶舞一五一十的回答。
“起来活动还疼吗?”
“疼啊!不过吃你的东西占你的床,还害得你爷爷丢了,我也没能帮上一点忙,总不能还让你照顾吧!”蝶舞秀眉微皱,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似乎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一般,不应该再受照顾。
“不打紧的,那天晚上你也救了我,不是你的话,我早被那怪物吃了!”莫西说道。
“嘿嘿,你还挺有会说话的嘛,不错!”少女笑嘻嘻的道。
莫西被少女没来由的一夸,有些不好意思,没在再去搭理少女。
片刻,莫西似乎想到了什么打破平静说道:“你的家在哪里啊,等你伤好了我送你回去?”
“我的家。。。”少女思忖片刻,神情暗淡的答道:“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要翻过塔吉木山脉,具体的位置和方向我已经记不住了,那几天给那怪物追赶的太凶了,跑着跑着就迷了方向,然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啊,不会吧,那你怎么知道这是塔吉木山的?”莫西追问!
“塔吉木山很大啊,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塔吉木山脉嘛?”
“是!”莫西回答,砸吧了几下嘴唇,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你怎么会被那么凶猛的怪物追赶啊,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我不知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吧。。。哎!”少女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神情暗淡了许多,不过少女的话倒是让莫西颇为意外。
莫西点了点头,见少女心情不好,于是没有再说啥,百无聊赖之际,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短刀,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于是从腰间取下短刀把玩了起来。
莫西心想:“也不知道老卡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还会不会回来!”眼睛却是在短刀上游离起来。
此刻整个短刀干净了许多,原先刀柄上斑驳的血迹已经没有了。
莫西仔细观察,只见这柄短刀的样子很是古朴,它的刀鞘是用皮革缝制,也不知是出自什么动物的皮毛,只是黝黑发亮,针脚处落满灰层,密实的针脚在皮具上勾勒出一道道弧线,自然的组合成类似羽毛的形状。
再看刀柄,采用的是传统结绳方法,缠绕的是麻线拈制的细绳,握在手中感觉舒服、很合手,只是不太美观,反而有种其貌不扬的感觉,不过这也没有什么,莫西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很有安全感,觉得自己像个武士一般。
打开刀鞘,一抹黑光闪现,午后阳光大好,只是刀刃出鞘的一瞬间,有一股难闻的黑烟冒出,只瞬间,便随着阳光消散了去,随之散去的还有一股淡淡寒意。
定睛一看,刀身黑血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黑白二色侵入眼底,看着这冷冽的色彩,莫西只觉得脖子一凉,赶紧将头向后缩了缩。
莫西只觉得这刀无比锋利,想起上午割破的指头,当下更是小心谨慎的打量,他可不想再伤了自己。
随着目光的延伸,镌刻的玄奥铭文跃然眼前,铭文虽短却苍劲有力,不似人手镌刻上的,倒像是与刀体与生俱来一般,看上去浑然一体。
刀刃的两面皆有铭文镌刻,只是铭文的镌刻方式却大有不同,铭文的内容也完全不同,虽然都很简洁,但是看上去却又有不同的美感,一面的铭文飘逸潇洒,一面的铭文古朴纯真。
刀身上还有淬火留下的奇妙花纹,似画非画很是美丽,莫西沿着这些奇妙的暗黑色纹路向刀柄出回瞧,却见纹路末端与刀柄连接处刻有“只狼”二字。
“只狼?只狼?”莫西嘴里默默念了几遍刻字,不明其中的意思,只道或许是这柄短刀的名字,于是将刀刃收好别回腰间,却不知在诵念刀上刻字之时,刀身寒光微闪,一丝轻啸嗡鸣其间。
收好刀,莫西又取出今天从怪物肚子里得到的石头,石头呈幽蓝色,质地透明却很深沉,个头有鸡蛋大小,形状却不是特别规整。
除了这些外,还能观察到的就只有铭文了!
石头的每个凹面都镂刻着一个玄奥的铭文字样,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用手指触碰,能感受到铭文的纹理,看上去却不是很明显,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莫西心中暗暗奇怪:“怪物为什么要吞这破石头,吃人吃多了消化不良?吞一点消消食?”
这么想也不是没可能,牛吃东西消化不良有时候也会吃些石头到胃里帮助消化,倒是这怪物也吃石头,当真奇怪。
“你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一道清脆的女孩声音在莫西耳边响起,莫西正想的出神,被这声音吓了一个趔趄,偏头看向旁边的蝶舞,她的大眼睛也正扑闪扑闪的看着自己。
莫西被这没来由的看了一下,脸莫名的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哪鬼鬼祟祟了。”
“你看你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说没有?你在想你爷爷?”蝶舞问到。
听到蝶舞说爷爷,莫西也是神情暗淡了下来,说道:“没有,这周围我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我爷爷,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明天我再上镇上找找吧,希望能够找到吧。”
“你爷爷以前也失踪过嘛?”蝶舞问道。
莫西摇摇头,说道:“没有,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过,爷爷除了我再也没听说有其他亲人了,我实在是想不到他还能去哪,怪物那里我也找过了,也没有?”
“怪物?那个怪物?”蝶舞惊讶问道!
“昂!”
莫西点头,似是明白蝶舞意思,于是解释道:“别误会,我和那怪物可不是一伙的,那个怪物前天晚上死了。。。”
说到这,莫西想了想,随即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蝶舞,蝶舞听着莫西说的话,嘴巴长得大大的,眼中漏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喂,你没事吧!”
莫西用手在蝶舞眼前挥了挥,以为蝶舞听走神了,却不想蝶舞没好气的道:“你干嘛,我眼睛又不瞎!”
“嗷嗷嗷,莫西缩了缩脖子!”悻悻的朝蝶舞笑了笑,蝶舞没好气的白了莫西一眼,说道:“等伤口再好些,雪化了我就走。”
莫西不知蝶舞什么意思,疑惑道:“你去哪?”
“回我家啊?还能去哪?”
“你不是被怪物追的迷路了嘛,还能回去?”
“能!翻过那片山脊一直往北走总能找到的吧。”蝶舞指了指不远处的塔吉木山,神情有些怅然若失,喃喃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是你的家人嘛?”莫西好奇的问道。
“嗯,算是吧。”
“你没有爸妈?”莫西追问。
“嗯,没有。”蝶舞负手而立,索性学着莫西一般,倚靠着门框,继续慵懒的说道:“你不是也没有爸妈嘛?都这么久了我也没见过你提及你爸妈。”
“是啊,我很小的时候是被我爷爷从垃圾山里捡回来的。”莫西坦然道。
“哦。。。那你也记不起你父母的模样喽。”蝶舞说道。
“嗯。。。”莫西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见莫西犹豫,蝶舞怅然,继续说道:“我也记不起他们了,据说在我在襁褓只是,我们那发生了一次大的灾难,我的父母就是死在那场灾难中了。”
“据说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呆呆的坐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之中,那些救我的人都吓傻了,哈哈!”说到这蝶舞哈哈一笑,漏出得意的神情,似是再说一件得意的事情一般。
随即继续说道:“以为我被吓得失去了神智,没想我居然活了过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场灾难,原先父母居住的小镇,存活的只有我一人。。。”
“什么灾难啊?一个镇子只有你你个人活下来?”莫西好奇。
“不知道,或许是像那天碰到的怪物一样呢。。。或许比那还可怕吧,我又记不清楚,那时候我才只有一岁呢!”蝶舞气道。
莫西见蝶舞气呼呼的模样,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你也不会想父母吧?””
“不想啊,都没见过想什么么。。。你很想你的父母吗?”蝶舞问道。
“我不知道啊,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吧,看到有的孩子可以牵着父母的手逛街的时候会想吧。”
“我就不想,我住在修道院里,那里有很多像我一样无父无母的孩子呢,我们可以一起玩耍,一起赚钱!”蝶舞笑嘻嘻道:“你现在爷爷也不知道去哪了,你以后要和我一起去修道院住嘛?”
“不知道。。。”莫西摇了摇头,说道:“在这里等几天吧,或许我爷爷还能回来吧?”
“那要是不回来呢,你不就成了孤儿了嘛?”蝶舞望着莫西追问道。
“是啊,那就成了孤儿了吧。”莫西点头。
“那你怎么办,打算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我们修道院有很大的房子,还有很宽的床呢,比你的小木屋好很多啊,你可以过来啊,我可以和修女婆婆说说,看能不能腾出位置,我们一起住啊。”
“我想找我爷爷。”莫西说道!
“你又不知道你爷爷去哪了,要去哪找?”
“不知道!明天我去塔吉木镇上买点干粮,等过几天雪化了,我们就出发?”
“你去哪?”蝶舞惊讶的问道。
莫西没有回答,只说到:“你除了被怪物追还遇到别的什么了嘛?”
“嗯。。。山里面很危险,肚子上的伤就是逃跑途中被一头狼挠伤的,不过还好我恢复的快!其他很多跋涉的伤口很快就会好。”
“你肚子上的伤口是被狼挠伤的?那怪物呢?不是怪物给你弄伤的嘛?”
“不是,要是怪物弄伤的那还得了,那我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它杀的了。”蝶舞叹了口气。
“那她为啥追你?”莫西问道。
“不知道,我在山里挑选石头的时候就看到远远有什么东西从天上砸落,我还以为是流星呢,没想到就是那怪物,但愿修道院没事,那里还有好多比我还小的孩子呢!”
“你为什么要去山上采石头啊?”莫西疑惑。
“不和你说了嘛。我是镌刻师啊,需要上好的石料镌刻铭文,我还要挣钱的,修道院需要钱支撑啊,所以要挣钱啊!”蝶舞理直气壮说道。
“修女婆婆呢?”
“修女婆婆老了啊,也不能总是让她照顾那么多孩子,所以我们需要给她帮忙啊。”
“我能看看你的手嘛?”莫西说道。
“嗯,你看吧。”蝶舞说着,把手探来,送到莫西的面前。
莫西低头看去,见的却是一双秀气的小手,修长的手指,白皙的皮肤,只是食指关节末端有些结茧,想必是镌刻铭文开采石头积累下来的。
“你的手可真好看!”莫西笑道。
“嘿嘿,当然,因为我才刚开采石料!干久了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或许会像婆婆的手一样吧。”蝶舞背过手说到。
“你婆婆真的很厉害,和我爷爷一样。”
“是啊,养活小孩很不容易的!修女婆婆真的很辛苦。”蝶舞感叹道!
“那你以后要像修女婆婆一样照顾小孩一辈子嘛?”莫西问道。
“不知道啊,好多从修道院长大的孩子都成家了,很多人离开了修道院,不过如果长大了以后能为修道院做点什么我也很开心。”蝶舞回答。
莫西点头,这样又漫谈了许久,谈话间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沉入西山,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悄悄从指缝中溜走,也不知道老卡瓦还会不会回来,明天得去镇上打听一下老卡瓦的去向,说不定镇上的人碰到过老卡瓦呢,要是碰到就好了,莫西心里这般胡思乱想着,心情却不知不觉间焦躁、担心起来。
只是莫西第一次尝到牵挂的滋味,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受,不过莫西可不去管心里怎么想,索性莫西什么也不想,终止聊天,转身去屋内忙活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