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刘顺治,他的父母叫他顺儿。其他人唤他名儿时成了——顺治耶!
乡下人呼唤人名,地名时末尾的字音都习惯拖得老长。隔山隔水都能听见“天耶”,“地耶”或则是爸爸耶和妈妈耶这样的长长的拖音。
幼年时不经学堂,不知道历史文化书上有这么一个人是真的存在过。入了学,高年级的学生才告诉他,顺治爷是一位大清朝的皇帝。有的学生为了喊个趣儿,会把他堵在路口,或拦在路上请安:“皇上吉祥!”
皇上谁不想当呢?
他也回答:“平身!”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发现,唤那诨名的人突然变得少了起来。即便是还有零零散散的人无意间碰一句,他依然回答人家“平身”!而后,两人相视一笑后又才来转入正话。
这是他童年至少年的时段,他用自己的名字作乐,也以此耍趣。
十七岁进入高中,他的同桌王思然是个小说狂,课闲里总会偷偷地从书桌的箱子里摸出来一些小说看。像武侠的、历史的、言情的等等,繁类种种。
王思然也常向顺治吹起小说里的侠客啦,帝王啦,痴情女子啦……绘声绘色地像流片下的电影。
每次见到王思然的这幅模样,刘顺治总去“泼冷水”。
“只是小说而已,是作家描绘出来的人物,你弄的像个真的似的!”
虽是同桌,彼此的关系却不怎么好。那时候刘顺治一心专研学业,曾立志要去清华,要去北大,要成为一个光宗耀祖的状元郎。而王思然,却整天梦幻自己能成为小说里的主角人物。
王思然独坐得住,同顺治各不相染,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没有在上课和作业期间去干扰过刘顺治。不仅如此,连天生的羡慕,嫉妒,恨在他身上也找不出一丝痕迹。即使你测试出来的各科成绩再优秀,摆在他眼前去亮眼,看到的依然是他往日里的那副自然平平的模样。
这样一个读圣贤书的人,顺治却当他是一个“瘟神”。虽然,看上去是紧挨着坐,却有一种隔山隔海的感觉。
有一次测试成绩出来后各科成绩都不理想,顺治把这怨恨撒在王思然身上,是因为想到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成语。
“我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同桌呢?”
顺治申请调位置,把书本搬光的那一刻,瞄到王思然依然是那副模样,无声无色地,连问个理由和道一声再见的话儿也懒得吐出口。
来到第五排的窗户边与一位脸蛋饱满的像粉桃似的女生同桌,她个儿和顺治差不多平高,穿着白色的衬衫,短发上压着一支红色的发夹。
她是这班的学习委员,是个求学者,也是个学习狂。冲着那优秀才申请与她同坐,也希望借她的实力把自己提升起来。但是非常令人失望,一连几天过去了她根本不搭理顺治,每当要向她请教功课上的艰难,她却故意侧转身子和后排的同学攀话:
“突然记起我家的杏儿红了,礼拜一摘下来给你尝个鲜……”
她叫苏小萍,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家里的光景也不错。周一到周五的衣服换着穿,父亲是窑匠,母亲做裁缝,都能挣到钱。她父母养她一个,是家里的独女。平时少不了宠着,惯着……哪像顺治,穷得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顺治认为她看不起人,以为自己没安好心,是冲她的长相去的。
坚持了半月后又申请调位置,在顺治搬书本的那一刻,听到了这半月里她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她红着脸说:“慢些走!”
顺治灰溜溜地来到最后一排,与一位高个儿女生同桌,她是这个班里的体育委员,浓眉大眼的像个男生。一到作业时,把那长手杆分开一摆,几乎整个桌面归了她,留给顺治一块边角。
接下来的日子,感到很委屈,顺治觉得是这班里的“异类”,各科成绩又不停下滑,离清华和北大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学校不是顺治家办的,再也没有勇气和理由申请调位置。他从一个动物渐渐变成了一个静物;苏小萍不搭话,没理由去生她的气,怨恨的是接下来的那些疯言疯语地话。
“他没安好心,挨着我坐是带有一种目的性的!”
有的同学开始串联起来隔离顺治,谁搭理就揍谁。
在那个年代,在东坝中学(高95级一年级三班)的上学期里,顺治已经成了大半个教室里的男同学的眼中刺,肉中钉。
在成绩下滑的日子里顺治心灰意冷,索性抛弃了向往清华和北大的梦,开始在小说狂那里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