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清晨
一个小村庄内，几乎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冒烟。
位于村子边缘位置，有些破旧的小房子。
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身材瘦弱的小子，正在往锅里添水，点起灶火，没一会他家的烟囱也开始冒烟
小子名字叫什么没人记得，村里人都叫他小拐子。
小拐子站起身子，挪动脚步。可能是因为他的右脚有些坡，又常在村里四处跑。也可能因为他爷爷叫老拐子，小拐子这个名字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灶火烧着，拐子走进里屋，点上他从村子里用他仅有的五个铜币买来的小红蜡烛。
是不是该点红蜡烛，拐子也不知道，他不过是在村子里偶尔听到那些爱嚼舌头的妇人们说谁谁家去年没给家里走了的人点蜡烛，今年你看看……之类的，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拐子不知道对不对，但那些妇人都这么说了，点上跟蜡烛总是没错的，算是留个念想。
点上后，看着烧的不太旺盛的火苗，记得那个卖给他蜡烛的郑大娘说这蜡烛能烧一天。
看看小小的蜡烛，拐子摇摇头回到灶火填些耐烧的柴火，准备捏饺子。
为什么非要在今天吃饺子，拐子是不明白的，爷爷在时，每年这天都会吃饺子，今年也就这样弄吧。
拿出自己郑大娘给的面疙瘩，端出自己采的野菜，至于野菜叫什么拐子并不知道，他只是知道能吃。
然后笨拙的将面疙瘩擀平，然后从将那些已经剁烂的菜包进面皮里面。
一捏，结果捏成了一个蛋蛋。
看看被他捏成蛋蛋的饺子，拐子随手放在一边，然后捏下一个。
很快本就不多的面疙瘩，已经被他用完了，看看还剩下大半的野菜。拐子想了想，将这些野菜收进一个木碗内。
回到灶火前，拿起锅盖，看看水。然后再度放下。
在灶内填些柴火，拐子看着火焰出神。
爷爷前些日子走了，村里人帮忙下的葬。
拐子想起爷爷在时，跟村里郑老头说起自己以后要葬在哪里，总是看向大山深处笑道“哪儿都行，就是别跟我那不要脸的小子一起就行。”
爷爷不想跟自己父母葬在一起。拐子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不愿意跟父母葬在一起，在爷爷下葬时，经常跟爷爷聊天的郑老头阻拦众人，当时众人也是一阵纳闷，那埋哪儿？
郑老头想了想说“也别去别处了，就葬在我们那片坟地里就行了。等我走了跟我做个邻居。”
郑老头的老伴郑大娘，也没说啥。众人就将拐子的爷爷老拐子葬在郑老头的坟地里。
拐子甩甩头，今天怎么老向这些事。爷爷以前跟他说，新年新气象，大年初一要多想想好的事情，不能想坏事。
看着已经快熄灭的灶火，拐子连忙继续添柴。
一大锅水，拐子烧了半天才烧开。
把饺子下锅，然后拿着旁边的木勺搅和一番。
盖上锅盖，继续烧火。
就在拐子等着饺子出锅的时候，外面传来叫喊“拐子哥，开门，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把柴火往里面塞塞，走出门。
外面，一个小胖子趴在土墙上挥手，旁边放着一个篮子。
拐子小跑着，坡着腿将门打开。
“你不在家吃饭，跑我这干嘛？”拐子奇怪的看这小胖子一溜烟的钻进自己屋子内。
摇摇头，将土墙上的篮子拎起一拐一拐的走回屋子内。
小胖子跑到锅旁，看看锅内煮着的饺子，有的都快烂了。
拿起捞起一个吹吹气一口吞进嘴里咀嚼一番，然后利索的将所有饺子都捞了起来。
“你没吃？”拐子走进屋内看着小胖子笑了起来“跟我一块吃吧。”
“真淡”小胖子咽下饺子皱眉说“拐子哥，你这就错了。你也不看看外面日上几杆了。”
拐子将篮子放在锅旁，在锅里的水上面放个木排，然后将那个盛着野菜的木碗放上去，盖上锅。
只见小胖子，揭起篮子上的厚厚的盖布。篮子里面有个小木排，上面正放着两碗饺子。
“那是日上三竿，还几杆。这篮子里面的东西不会是背着你娘送过来的吧。”拐子看着篮子里的饺子问。
小胖子将勺子放在一旁，揭起锅盖将两碗饺子也放在排子上“哪儿能呢，这是我奶奶特意嘱托我给你送过来的。这碗我吃了，剩下那两碗是拐子哥你的。”说完麻溜的端着木碗跑到一边，就是不挨着拐子。
拐子无奈的看着端着木碗往嘴里送的小胖子，小胖子就叫郑胖子，听他说是他说是他爹想让他胖一点，别像他一样瘦。
郑胖子他们一家在村里还是比较富裕的，不能说顿顿吃上肉，最起码每个月都能吃上肉。而他爹却非常瘦，瘦的只剩骨头了，还怎么吃也吃不胖。
记得爷爷曾经跟他说郑胖子他爹在有了郑胖子后出去闯荡过，那时候虽然瘦，但也不想现在这样吓人，等回来的时候成了这副样子。
拐子等郑胖子他爹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记事了，记得当初郑胖子他爹回来的时候还差点死了，好像是爷爷救了他。两家的感情就是因为这个才好起来的。
郑胖子狼吞虎咽的将碗里的饺子吃完，饺子不多，勉强有一碗的量。
看着只看着自己的拐子，郑胖子亮亮碗底“没了，拐子哥你就吃那两碗吧。”
“你呀”拐子笑着，坐了下来，给灶火添添柴火“行了，知道你小心思了。来，烤烤火。”
将另一个板凳放在一旁。
郑胖子也不客气，笑嘻嘻的坐在板凳上面“这是爷爷教我的，你可不能怪我。”
“我猜到了，郑老头还是爱瞎操心。”拐子笑着拨弄柴火。
郑胖子有点小心翼翼的问“拐子哥，你能不能叫我爷爷，爷爷。”
拐子动作顿了顿，摇摇头“不行。”
“别啊”郑胖子开始闹腾，摇着拐子手臂“拐子哥，你都是我哥了，叫我爷爷爷爷不也是可以的吗？”
拐子被他摇的烦的慌“松手，还不松手？”眼睛瞪着郑胖子。
“瞪我瞪我，你在瞪我”郑胖子也是凶狠的瞪了回去。
下一秒郑胖子就如霜打的茄子蔫了，收回手坐会原位。
拐子收回目光看向火堆。
“拐子哥的目光还是这么凶狠。”郑胖子嘀咕。
拐子无奈的扭头看向他“你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就不要老提这个事了。”
“哪有老提，那都是去年的事了，今年还不让我提啊。”郑胖子理直气壮。
拐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啊。”
“拐子哥，差不多行了”郑胖子完全不在意的站起身，揭开锅盖看看“刚才你的饺子就差点烂了。”
“什么跟什么啊”拐子也是站起身看看。
“已经差不多了，本来就是热的，就是来的路上凉了一些。”郑胖子捏起一个饺子丢进嘴里，尝了尝说。
拐子将两碗饺子端出来，还有那个野菜碗，然后拿起木排将锅里的水舀出两碗。
给郑胖子递过去一碗“你再吃点，再喝点水。”
“不了，不了”郑胖子连忙摇头“我喝点水就行了。”说着郑胖子端起盛水的木碗跑到一边。
拐子笑笑摇摇头“行了，过来烤火。”端起一碗饺子，摸着有些烫手的瓷碗说“那就看着我吃。”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郑胖子也是笑了起来，跑过来“那你吃肉，我喝汤。”
“你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啊。”拐子不解。
郑胖子神秘一笑“拐子哥你尝尝就知道了。”
拐子疑惑的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感觉有点嚼劲，同时味蕾感受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食物，然后反馈给大脑。
咽下饺子“肉，野猪肉。你们打到野猪了？”
“怎么可能”郑大胖摇摇头“咱们村也就老拐子爷爷能打到肉，其他人有命进山，没命出山。”
拐子看看碗中的饺子“哪这？”
“还能有啥，那个离山近又在咱们村子旁边的，逮到了野猪跟自己村的分分其余的都拿出来跟其他村子换东西了，咱们村子都换了。”郑胖子喝着水，缓缓说，同时也是羡慕不已。
拐子吃着饺子
他的爷爷，也就是老拐子生前也是打猎的好手，上山出山完全没问题。
就在快过年的时候，老拐子再一次进山，进山前老拐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开始，小拐子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老拐子已经进山多次了。
然后又过了几天后，老拐子依旧没有回来，小拐子开始慌了，找到郑老头，他现在还记得郑老头当时得知消息时，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恍然，最后才着急起来。
郑老头冲出门四处联系村里人，然后一堆人聚在一起，敲锣打鼓的在郑老头的带领下进山。
小拐子跟在郑老头身边，郑老头径直将他们带到一个崖底，在崖底发现了老拐子的尸首，还有一头熊。
那头熊，由郑老头做主分给了前来寻人的村里人，并请他们帮忙将老拐子的尸首抬回去下葬。
“拐子哥，你能打猎吗？”郑胖子有些期待的说。
拐子咽下嘴里的饺子笑问“想吃野味了？“
“我不是说这个“郑胖子摇头继续说”你是不知道啊，那个逮到野猪的村子是多么威风啊，四周的村子都去买了。“
说完希意的看着拐子。
拐子再度咽下一个饺子，摇摇头“能够拿出来换东西的野猪，那得多大。那种的我可没办法。“
缓了缓说“你要是想吃野味，过两天，我给你逮些鸡兔回来。“
“拐子哥，你又要出去啊？“郑胖子惊讶“你头过年前又是刚出去过吗？”
拐子点点头算是确认，过年前他进过山。
去了趟崖底，在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这次在他仔细观察，在爷爷右手位置有着血液干涸而成的图案，指向前方，崖底的深处，地上还有已经发黑的血渍似乎是从里面延伸出来的。
拐子前进了没一会就停了下来，前面山壁，但是在脚下，拐子看到一个钩子，还有一些没入地面的箭尾，不远处还有划痕，以及一些干涸的血迹。抬头看去半山腰上面还有一块不自然的部分，似乎刚刚脱落石头，与别处颜色有些不同，有些发潮，但莫名十分整齐，跟刀切出来的一般。
拐子想了想就原路返回了，顺路采了一些野菜。
“年前进山我什么都没打到，要趁着年后下雪前逮住几只猎物。“拐子将最后的饺子咽下去”这次肯定能逮到猎物。“
“拐子哥“郑胖子有些说不出话。
拐子拍拍他的肩膀“我虽然逮不住什么大的猎物，小的还是可以的。“将两个瓷碗放回篮子里面”好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这屋子还是太冷了。“
“有什么冷不冷的，我不怕冷。”郑胖子哼着他那冻得发红的小鼻子，挥手。
拐子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知道了。你总得回去告诉郑老头我吃饭了。”
“行，我晚上再过来。”郑胖子也不再说什么，拎起篮子走出们“拐子哥，晚上我再过来。”
拐子小脸上，充斥着淡淡的笑意。
想起郑老头对他说的话，那是在他爷爷下葬之后，郑老头来到他家说“小拐子，老拐子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说完递给一本黄皮书。
拐子接过“这是爷爷他经常跟您吹嘘的万物书？”“什么万物书，”郑老头笑着摇头“这个只不过是你爷爷所记下他打过的猎物，跟他尝过的植物而已。”
“你爷爷生前让我翻过不少次，根本没他说的那么玄乎。”郑老头继续说“这次上山前，你爷爷将这本书给了我，说要是他出事，就让我转交给你，算是留个念想。”
“我爷爷已经想到了这次进山会出事？“拐子伤心的问。
郑老头再次摇头“不知道，但你爷爷身体早已经不行了。进山之前已经旧病缠身。他也是怕出意外才提前跟我打招呼做好后事准备，这事，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但我必须有件事情跟你说清楚，你是否觉得我当初带路是直奔着那个崖底而去？“
拐子沉默，当时他们的行进路线就是距离那个崖底最近也是最安全的路，这还是爷爷这次进山前告诉他的。
“那是你爷爷告诉我的。“郑老头说”在他还没进山前，对我说他要去那个地方打猎，要是他长时间没回来，就去给他，收、尸。“
拐子默默无语，同时不停的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跟着爷爷去呢。
郑老头继续说“还有那个坟地。“
拐子摇头“爷爷进山前就跟我说过这个事，只要不和我父母葬在一起就行。“
“还是老拐子想的周全“郑老头叹息不再说什么，转而问道”拐子你要不要来我们家住？“
“不了“拐子原本忧愁的脸上首次浮现笑容”我去了您家，这房子就没人收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