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所精通的傀儡之术与江湖上三教五流所习之术不同,传闻是因为他的术法虽习于前人留传下来的经传古籍,但却仅在最后一个步骤保留了最纯正的技术,前二t八道术法与其迥然不同。
其傀偶之术之所以能在世上引得如此的名望,其中最要紧的方是傀偏之术最初的那一味引子——活人之精血。
取之活人精血与玄魂草同炼,后附于逝世恰三日的尸体之上,然后施以凝魄香日夜燃之,持之八日。
八日之后,日中之时,尸者手背即现出玄魂草的墨青的纹路,再待后日巳时,鸣长钟三百,燃朱香一柱,炼冰玉一双,待香消玉陨之时,尸者醒,目渐明,耳随而聪,尸者行如常人,性却逐日趋于奉血者,容貌亦变也。
每至黄昏后,便是尸者一天里最虚弱的时候,往往在此时,她们便会化成一尊木像,直至翌日晨晓方可恢复形貌。
而奉血者 ,将会遗忘奉血之前种种欢笑苦乐,与过往行如陌路。
尸者醒而为傀,不老不死,永远维持着为尸时之形貌体态,而奉血之人往后每受一次伤,无论伤得轻重与否,都犹如百蚁咂心,如蛆附骨般痛苦。
且尸者与奉血之人从此后,便如受到诅咒一般,一者畏水,一者惧火,生死相连,祸福相依,永生永世,此将若祖咒般如影随行,成为她们永生的禁锢。
…
秦御景已经辞别了小道姑,离了道观去。小道姑笑着看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浅衣清影在竹林青葱之中掠过,只消了眨眼的功夫,使成了如豆的一粒。
暮风终卷起落定的尘埃中最后一丝凉意,拂过她的眉间,惹得她卷睫轻颤,随着眼眶中一滴滚烫的坠落,那小小的一豆也终于消失在了视线里。
眼底潮湿一片,小道姑垂眸趴在冰凉的石桌之上,不知怎的鼻子有些发酸,而胸口堵得也慌,此般感觉,直教他觉得甚不是滋味。
“善与?”
待清远来寻她时,小道姑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脸色越发枯黄,脸上眉间隐隐交织起淡色青纹。清远望了望观中昏黄的四方天,眸中波澜颤了颤,随即袖手一挥。
青竹美观、青墙白瓦皆在一瞬间化成了一缕青烟,青烟散尽后,它们也都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了一间清冷厢房和一树桃花粉雾朦胧。
清远隐了眼中动容,修长的手指触着她的鬓边发丝轻轻摩挲。
“好看人儿…你…可别告诉道长…”小道姑嘴角流出断断续续的字句来,清远听闻后,指尖似是僵了那么一瞬。
听他温声问了道:“别告诉什么?”
“桃…桃花…”她仅道了几字,眉目安然,无数若隐若现的细丝纹路遍布了她全身,只消瞬时功夫,好生生一个小姑娘,赫然成了一尊木像。
风起,满树的粉红随风颤动,霎时间惹得落花纷飞,锦绣满地。
“这世事越发参不透,人心也愈发难懂。”清远为她轻轻披上一件墨黑色轻纱斗篷,话语中似有些苦涩,“如今见你安好,便知那人定然无恙——苦了我这傻弟弟,此生,怕是又得入了她的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