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姬眸里光华流动,被戚南一声轻喝,这才稍微缓过了神来。
打量着轻抿酒水的于卿,她忽而意识到,方才她竟是当着于卿的面……打晕了六殿下,而且……于卿似乎并未对她此举流露出什么不满。这要是搁在了以往,于卿怕是已经让自己回去受罚了。
今日殿下是怎么了?似乎心情不错啊……
他来时晚了些许,莫非是见到了什么能让他欢喜的人,发生了什么让他欢喜的事?
青姬垂下眼眸,黯淡的眸光被明亮烛火点亮,她心里那点隐晦的心思让她对那位耽搁了于卿时间的人,徒生出几分羡慕。
若是有一日,于卿也能因为自己而如今日这般欢喜 那该多好?
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青姬欲盖弥彰地捉起手边的骨瓷杯,浅浅抿了一口温酒,笑容堆积在脸上,她好容易才整理好情感,小心翼翼地开口:“师兄待在太子身边已有整整三年,如今殿下已回到了皇宫,殿下准备几时让师兄回身侧侍奉?”
于卿缓缓放下了骨瓷杯,捉起银色牡丹酒壶往戚南杯中添满了酒:“若你想,随时皆可。”他目光淡然地望着酒水,一眼都未曾看向青姬。
青姬的心也如杯中的酒水一般渐渐失去了温度,她垂下眼睑,双手握住骨瓷杯,手背上被她自己掐出了红印:“师兄,跟我一起侍奉在殿下身边吧?我们师兄妹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戚南的脸总是冷冰冰的,就连当初配合于卿演那出让他留在秦御景身边的好戏的时候,他也没甚表情,仿佛是一个任人调配的玩偶,于卿让他这般做,他也不问缘由,只说殿下有令,戚南莫敢不从。
然而却在此时,戚南微微皱起了眉头,手里紧紧捉着骨瓷杯,酒还是满的,他却不饮,只是将瓷杯捏得很紧,全将自己的忧虑寄托于手中的杯盏。
青姬劝道:“师兄,殿下于你我二人有恩,你……”
于卿淡漠地打断了青姬的话:“你二人已助我颇多,当日的恩情,早该抵消。”他的目光终在青姬身上落了那么一瞬,“从今日起,你二人的去留,随意。”
随意?
“怎么可能随意呢?”青姬被他毫无波澜的语气刺得有些疼了。
青姬自小与亲人离散,年少时流落江湖,受尽了白眼,尝尽了辛酸,后来为了生计,偷学了江湖中小门小派的武艺,因为偷学被人发现了,给打了个半死,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残喘在街头,以天为被,地为榻,以狗为友,乞丐为伴,还以残羹冷炙为食……
那是严冬里最冷的一日,也是她心里最暖和的一日。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是于卿救了她。
那日的雪下得那么大,雪花在街头一层层堆积,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刻,最终积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于卿驾马从她躺着的那寸雪地上走过,明明应是擦肩而过的缘分,他却停下了。
于卿从围猎场打猎回来,身后约莫跟了二十来个王孙贵庚,因为于卿的驻足,荒凉凄寒的雪街登时变得热闹起来。
不听路人们的嘻骂,不睬世家公子们的白眼,于卿轻轻将她抱上了马,带她回了王府,给她吃食,赐她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