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渐北在她耳边一直不停的指责她什么,她听得烦躁,偏偏又气得说不出话,憋了会气她才出声厉道:“闭嘴!”
于是萧渐北瞬间噤声,他现在对他姐是有点心虚的,也不敢像往常那样脾气硬,还要梗着脖子说一句“我就不”。
他见他姐站那不动,脸上刚刚还是气得通红,现在就迅速白了回去,眉头也锁成一团,好像在强撑着什么。
萧渐北心中警铃大作,赶紧扶起来一个椅子,又搀扶着他姐坐下,担忧的问她道:“姐,你还好吧?”
萧渐离缓了会儿才闭着眼摇了摇头,还没等萧渐北再问什么,她就朝他摆了摆手,说:“你出去吧。”
萧渐北犹豫不决,“姐,你真的没事?”
萧渐离深深叹了口气,俯下身子撑在自己腿上,道:“我没事,你出去。”
萧渐北虽然迟疑,但也不想惹自家姐姐再发火,他也只能先出去了,然后跟门口守着的下人多嘱咐了一句好好注意他姐的身体状况。
屋子里只剩自己后,果然就安静了很多,萧渐离如此想到。她歇了一会儿后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满地狼藉,除了她坐着的这个椅子,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还在原位的。
萧渐离脑子先是空白了一阵,然后才想到自己这阵子是不是有点问题了,区区一点落寞而已,不至于让她如此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吧。
她到底对哪里还不满意,自己却没察觉。
萧渐离试图找出自己的问题,但她想了又想,却实在是想不出。她只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疲惫,想要将自己手上的事务托付下去,然后自己歇息一段日子。
这种想法对于向来以萧家为重心的萧渐离来说,可谓是超乎想象了,她从前绝对想不到自己也会有劳累到想要抛下事务去歇息的这一天。
但想法始终也只是想法,萧渐离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正相反,她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又是落寞又是疲惫的,她给自己准备了大量事务,几乎将她所有的时间都占满了。
日日忙得她脚不沾地,晕头转向。
以忙碌来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效果非常显著,她很快就没有了感受落寞的机会,因为时时刻刻都有账目与她做伴。
她也没空再管萧渐北的行程,随他到哪里去浪。
萧府的下人也很喜欢忙碌起来的大当家,因为这样他们挨骂的次数就减少了很多,大当家时常忙得连口茶水都喝不上,哪还有精力来挑他们的刺。
就这样皆大欢喜了两三个月之后,萧渐离有一日处理完如山似的账目,才放下笔墨,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就直直的往地上栽倒了下去……
敬职敬业的萧大当家终于因为过度劳累被大夫强制要求休息一段时日。谢平撤走了她手里的大半事务,就连跟她冷战了两三个月的兰芝都被她气得跑来骂她“不要命了”,然后拿走了她手上剩余的部分事务。
萧渐离落了个两手空空,甚至被萧渐北剥夺了巡查生意的权利。
忽然一下彻底闲了下来的萧渐离,感到不适应,生活好像变了个样子,之前没空去想,去看的那些东西,全都清晰了起来。
府里的花草繁茂,常引得色彩艳丽的蝴蝶四处飞舞,叶片上也时常能看到小虫儿,处处都是生机盎然,一点也没有寒冬时候的萧瑟。
水里的游鱼偶尔也会游到水面上,冒出个头来,或甩一下尾巴,拍起浪花。人坐在亭子里赏景,吹来的风都带着花香,又轻又柔,像是绸缎滑过。
萧渐离第一天歇息的时候感觉还好,瞧那天蓝云白,繁花似锦的,觉着这浮生半日难得一闲,倒也舒坦。
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了厌倦和无趣。
这府中再美,没人陪她一起坐着聊聊天,她也看不进什么风景了。她确实喜欢清净,但不是终日无人理睬,任她在那看花看湖,一人独思。
萧渐离在想些什么,萧府是没人猜得到的,众人怕她喜怒无常,也都不敢擅自与她搭话,即使被她点了名过去,答话时也是小心翼翼的。
大量空闲的时间,让萧渐离不得不去思考关于自己的事,她的过往,她的此刻与她的将来。
很多事是她不愿回想的,此时的事想多了猜测多了又容易让她敏感易怒起来,但关于未来她又只感迷茫。
于是萧渐离终于意识到,除了萧家生意,她其实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糟乱如麻。
她决定要出门走一走,见见街上的风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消磨一下时光。
街还是那条街,虽然过往行人每时每刻不尽相同,但热闹还是那样热闹,昨日今日,前年去年,街上的喧闹嘈杂总是相似的。
萧渐离出来后心情就好多了,她独处久了,便想听听人声。她兜兜转转的,跟着人群走到了一处唱戏说书的茶楼里,那门口接待的伙计一见是她,高兴的扑过来说真是稀客来临,萧大当家也快一年没来了。
萧渐离跟那热情的小伙计随便扯了几句,就上二楼去了。那小伙计见她上去后,噔噔地就往后台跑,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萧渐离坐下后没多久,就见原本摆台子要唱戏的都给撤下去了,莫名摆了张桌子上去,临时改说书了。
一群本来要听戏的都嚷嚷起来,说怎么突然改节目了,票都买了整这一处,这不是骗人吗?
然后楼主就出来跟大伙解释,说这是临时给大伙多加了一个节目,不多收钱,一会儿书说完,买了票要来看戏的明个儿再来,那票一样有效,让诸位莫要骚动,节目马上开始了。
萧渐离本就是随便走到了这,她不在乎今天到底是唱戏还是说书,她正剥花生吃呢,就听到旁人讨论,说今天这讲的是卧雪楼里独家的戏文。
除了卧雪楼,这戏文哪里都听不到。
萧渐离毫不在意的继续剥花生嗑瓜子,转眼间桌上果皮壳堆成一座小山,旁边的小二很有眼力劲的赶紧上来添茶。
而就在此时,节目开始了。先是锣鼓钹镲一响,一个中年男子上了台,给底下观众拱了拱手,而后兴奋道:“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