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渐离拿起那个香包捏了捏,里面的碎香料还在,但味道已经不剩什么了。她隐约还记得当时他收到香包的时候,以为是她亲手做的,又欣喜又羞涩,脸上是遮不住的笑和红晕。
当她说这是哪个摊子上买到的之后,他之前拼命摇晃的尾巴一下便垂下去了,好像耳朵也耷拉着,满脸都写着失落,把当时的她逗得哈哈大笑。
如今记起来这些,都遥远的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一样了。
许素已经走了快一年半了。
萧渐离拿着香包,忽然觉得委屈的不得了,藏着寂寞和难过的罐子被打翻碎了一地,她终于忍不住撇嘴哭了出来。
见到这一箱子东西时,她才有个无比清晰的认知,她是真的把许素弄丢了。
从没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的萧渐离,在明白此事后,哭得撕心裂肺,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进箱子里,包括她一年来的思念,愧疚和反思。
她的哭声吓到了不少人,萧府的下人们在她十三岁之后,几乎就没再听见她哭过。一群人都挤到了仓库门口,见她哭得凄惨,有心想安慰她,却没一个敢进去的。
最后是木蓉过来安慰她了,并将她带回了房间,她走出仓库的时候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手里抱着那个箱子不放。
当天萧渐离回了房之后就没再出来过,晚上有下人悄悄进去看过她,见她抱着箱子睡着了,或许是哭累了。
下人也没打扰她,给她盖好了被子,关紧了门窗后,就没人再进去过了。
第二日萧渐离醒来后,无论谁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哭得那样难过,她都一律装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的样子,谁要是问得多了,她就一个含着杀气的眼神投射过去。
有个下人记得她昨天抱着的箱子,多嘴说了一句,“那个好像是装了小……”下人话还没说完,萧渐离就炸了毛,怒吼一句,“闭嘴!”
顿时吓得众人退散,一句都不敢再问了。
而昨天当众哭得那么难看的事情,萧渐离已经完全不想回忆了,谁敢再提,她就跟谁拼了!
结果最后还是她自己没扛住,大年夜的一场烟花,又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记得前年的时候,过年是在许家过的,那个年过的不好,许家父母一直在吵架,许素也受了村里人的气,最后一夜的时候,许家小儿子想放烟花,还被许母骂了一通。
可后来还是放了一场烟花。
许素和许意两兄弟蹲在院子前,拿着隔壁几户人家玩剩下的烟花,点燃了看着烟火窜上天去然后炸开,像朵猛然盛放的花。
明明是很普通的烟花,比不得萧府现在放着的那样绚丽,却比现在更有过年的味道。或许是那两兄弟笑得太开心了,让人看着就觉得幸福。
她记得……许素那天真的很高兴,笑容干净又夺目,她那天看着他的笑,是害怕过的,她当时不敢相信,若是有一天他不会再那样笑了该怎么办。
她那时是害怕的,但后来她怎么就敢将他扔在宫里不管不顾了呢,她怎么就敢……收到了他的信件也不回复。
若当初皇帝真杀了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萧渐离就呼吸不过来了,她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微微用力的喘着气,将空气中的硝石和硫磺味都吸入了肺中。
真难闻。
萧渐离这样想着,又记起那时她也是嫌难闻,便拢了窗睡觉去了,而那两兄弟还在外头欢闹……
手背一热,一大滴泪水砸落在她的手背。
萧渐离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湿热一片,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已经落了满脸泪痕。
呜咽被她吞在喉咙里,不往外吐露半点。她现在明白了,她那时关了窗,其实就是已经放弃了许素,她将许素的开怀隔绝在窗外,也不给自己将心变柔软的机会。
她就是怕,怕出意外了怎么办,怕保不住许素怎么办,所以干脆连看也不看许素。任他笑吧,快活吧,他的笑容再怎样打动人心,她不看,不理会,不去爱他。
只要保持冷硬,他就算死了,对她也无甚伤害。
但现在她输了,所以她付出代价,为她当时的冷漠和无情付出煎熬着她生命的愧疚和悔恨。
萧渐离垂着脑袋,没人注意到她的失落和难过,她也怕被人看见,于是胡乱擦了把脸,赶紧跑回了房。
想念和愧疚如野草般肆意生长,萧渐离觉得此刻的自己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往常压抑的,自持的,全都被自己滚落的泪水出卖得干干净净,她好像没有了尊严,被人扯开了遮羞布任意嘲笑着。
古怪的自尊心让萧渐离即使难过得很,也不肯低头,她就这样跟自己闹着别扭,一面想念,一面倔强。
直到有一日在梦里,她隔着窗户看见许素笑吟吟的握住了另一个女子的手,还凑过去亲吻她,与她耳鬓厮磨,气氛暧昧又缠绵。
她在窗外看着,瞬间就出离愤怒了起来,她想冲进去拉开许素,跟那个女人宣示主权,但她不知怎的一步也动不了,只能看着那两人亲密。
这个充满危机感的梦直接惊醒了萧渐离,她醒来后才略带恐慌的意识到,许素走了这么久,他再遇上心仪的对象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想到许素可能会牵着别人的手,萧渐离就恨得咬牙,她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才狠狠锤了下床,决定明天就去接许素回来。
不过计划总会与现实有点出入。
比如,萧渐离并不知道许素到底在哪里,也就更谈不上去接人了。
为了解决这第一步的困难,萧渐离很干脆的决定用重金收买萧渐北。
但不得不说的是,萧渐北不愧为萧家人,在握着对方弱点的情况下,将奸商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步步试探萧渐离的底线,只为获得更大的收益。
当萧渐离摆了张百两白银的银票在他面前时,萧渐北只说他记得许素养病的地方有棵大愧树。待筹码加到千两时,萧渐北又一副不太确定的模样说那地方好像还有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