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好,请问你是牛夫人吗?”我故意压低嗓音说道。
“哈哈烦人,怎么了小甜甜你想我啦?”
“谁稀得想你,问问你到没到家呢。”
“早到了嘿嘿,老公你干嘛呢?”
“我啊,一会儿准备找小姑娘玩去。”
“呵呵你去呗,反正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也管不了你。”
“那我真去了啊,挂了啊。”
“你要敢去我整死你。”
“哈哈逗你玩呢,急啥眼啊?”
十几分钟后,我俩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想着明天就要去找我心爱的女人了,内心就莫名地兴奋起来。我翻身下床,从箱子里找出件深蓝色棉衬衫和一件黑白相间的斜格子马甲,又把那套黑色西服挂了起来,细心地抚平了上面的皱痕。
明天就穿这套吧,虽然冷了些,可这也是我眼下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了。不知道母亲知道我大冬天穿着这么单薄,独自去外地找一个网友过年会不会骂死我。
想到网友二字时,我不由得心里微微一颤。难道这个叫吴X瑶的女人仅仅是我的网友吗?不,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而且是我大鹏一辈子的女人。
我赶忙劝慰着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匆忙整理着明天要带行李,打算明天睡醒就早早启程。
转天早上八点,当我拿着车票站在候车室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我竟然没有她老家的具体位置。我努力回忆着夜色在山顶跟我提到的地名,好像是丹市一个叫宽甸的县城,叫红什么村子,除此之外实在想不起来了。
当年没有手机定位,也不能打电话问她确切位置,因为我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中午十分,火车终于缓缓停在了丹市。我兴奋地下了火车走出站口,忽然一群拉活的出租车和摩托车纷拥而至,大声地招揽着刚下车旅客,那情绪激动得好像要打架似的。
我跟随着大批人流走出车站后,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大姐,满脸堆笑道:“小伙儿住店不?”
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继续背着包向前走着。
大姐仍然依依不饶,落后半个身位紧紧跟着我。“小伙儿,我跟你说俺家可好了,俺家有按摩的,价格还便宜。”
我大概懂了大姐口中说的便宜的按摩项目究竟是什么,停下转身问道:“大姐我不住店,我想问下宽甸离着还多远啊?”
大姐刚刚那做作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摆了摆手气哼哼回了句:“不知道。”然后再次嬉皮笑脸的招揽着另一个刚下火车的男人。
我笑了笑没有理会,没想到这人变脸真快。
担心在车站附近买到假货,于是我特意找了一家居民区内的小卖店。买了两条石林烟和两瓶当地产的白酒,又想起夜色还有个小外甥女,给孩子挑了个旺旺大礼包和两盒巧克力,一共花了不到二百块钱。
可从好心的老板口中得知了一个让我惊讶的消息,原来宽甸县离丹市还要坐三个小时的汽车,足足有一百多公里。
算了,来都来了,怎么也可能不能现在回去。等我从宽甸的客车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有些变暗了。
拦了几辆在车站拉客的摩托车,因为我说不明白具体位置,只记得叫红什么村的,人家都没办法拉我。
又经过一路打听,从一个开蹦蹦三轮车的大哥口中得知宽甸下辖二十来个镇,有一个叫红石的镇子,但没听说叫红什么的村子。巧的是这大哥就是那个镇的人,顺路就把我捎了过去,下车后不管我怎么劝说他都没收车钱。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哆哆嗦嗦迎着寒风站在这个小镇不宽的水泥路旁,用力地搓着双手,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今天到底能不能找到夜色的家。
我掏出烟点燃,深深得吸了一口,一阵裹扎着碎雪的大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丢掉烟奔向马路对面一个看起来有些规模的综合超市。
进了屋我才发现,这不光是个小卖店,简直就是乡镇里一个小型批发市场。不光卖烟酒,还有鱼肉、蔬菜、日杂等等。
我给老板大哥客气的递上一根烟后,表明了要找一个姓吴的老头儿来意,并把他里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这大哥听完后竟表示认识,说那老头总来他这里买卷的烟叶抽。拉着我出了门,用手指明了方向,告诉我顺着路向北走大概六里地的小甸村,靠着村里大队的那家就是。
我一再感谢后匆匆道别,继续沿着弯曲的小路前行着。
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我竟然将肩上的背包抱在怀里,大步的奔跑起来。怀着忐忑不安又无比焦急的心情,我真的一刻都不能再多等下去,我要马上就出现在夜色的面前。
村里大队的左边是一片收割完显得十分荒凉的稻田地。右边的一家盖着三间瓦房,已经有些掉了漆的黑色大门上,还有些去年没有撕扯干净的福字残留在上面,显得有些斑驳不堪。
这里没有电影里的小桥流水人家,也没有古道西风瘦马,更没有断肠人在天涯。
真实的东北农村,在冬天里只有放肆的北风呼啸着掠过的荒野,和天空中闪闪眨眼的繁星。偶尔在这破败不堪的景象里,还会时不时的传出一两声狗叫。
环顾四周我平复了下情绪,用力地敲了敲眼前这扇漆黑的大门,激动之情溢言表。
等了一会儿里面仍旧没有动静,正当我举手想再次敲门的时候,“吱嘎”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老人,看样子至少有七十几岁了。老人不光头发和胡子,就连眉毛也已经变得花白。刀刻一般的脸上印着深深的皱纹,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干活被风吹日晒的。
老人披着个军大衣,手里端着个簸箕,短暂打量了我一番后问道:“孩儿啊,你找谁啊?”
“爷爷,这是吾X瑶的家吗?”我边问边探出身子向院里张望着。
“奥,你是找瑶儿啊。”
老人刚刚还在紧锁的眉头一下舒缓开来,微笑着向屋里大声喊道:“瑶儿啊,快出来有人找你。”
千里迢迢而来我竟然真的找到了。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这一刻我高兴地几乎要蹦起来。
我没有客气迈步就进了院子,正好碰到了夜色从雾气朝朝的厨房里走了出来,四目相对后,我和夜色双双呆住了。
我呆住的原因是时隔一天的夜色,简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此刻她那一抹火红的长发已变成了黑色,脸上没再浓妆艳抹,竟连口红都没擦。穿着一身农村赶集时买回来干活用的迷彩服,手里攥着一把锅铲,看样子正在做饭,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村姑。
而她呆住的原因自然不必多问,那就是万万没想到我会此时出现在她的家门口。
“瑶儿(儿化音)啊,这人你认识不啊?”爷爷的一句话,打断了愣神的我俩。
夜色的大脑还处在恍惚之中,缓了缓赶忙答道:“认识认识,爷啊,这是我弟弟。”
啊?竟然跟她爷爷介绍我是她弟弟。算了管她叫什么呢,能见到她就好,就算叫我孙子都乐意。
“哎呀,那这是来且(客人)拉,孩儿赶紧进屋吧,外面多冷啊。”
我客气的答应着,微笑着用余光扫了眼仍旧没回过神的夜色,擦肩而过进到屋里。
夜色的家中是一副九十年代普通农村人家的样子。墙上一个老旧的摆式挂钟,下面放着一个满是照片的玻璃镜框。高高的红色柜子上摆着一个大彩电,和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录音机。炕上一面放着四合一的老式衣柜,对面贴在一副巨大的年年有鱼的年画。也许是为了省电,屋顶的管灯没有点亮,照明的只有那一盏昏暗的吊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我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炕头上,跟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这里简直是温暖至极的人间天堂。
夜色的爷爷随后进来打开管灯,放上炕桌后又倒满一杯开水,热情地招呼道:“孩儿啊,冷了吧。赶紧把鞋脱了上炕暖和暖和脚。”
“爷我不冷,对了,来时也不知道你得意啥,随便给你买了点儿东西。”我边说边从包裹里拿出了带来的烟和酒放在炕桌上。
“这可不行啊孩儿,这可不行。”
“爷啊,你别多心。我头次来哪能空手呢,你要不嫌弃,就留我在这儿过年吧。”说罢我朝倚靠在门框上的夜色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妥,妥,你要能习惯这农村生活就行,主要你家里人不惦记你吗?”
“没事爷,我家人过年不回来。”
“那妥了呵呵,跟我和瑶儿还有个伴儿,不然啊,这大过年的家里也冷冷清清的。”
老人从炕头拿起根长长的旱烟杆,点着后用布满皱纹的嘴唇使劲啄了起来。一阵咳嗽过后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问道:“对了孩儿啊,你叫啥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