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山上......
夜,很静很静,只能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汽车喇叭声,除此之外就是我和春丽登山时的喘息声。
那晚的月亮并不大,被一层厚厚的云层遮挡着,隐约可见几颗分得很散的星星挂在灰蒙蒙的夜空中,显得有些孤寂,又有些凄凉。
春丽走在前头,手中拿着一节路旁捡的树枝,边走边前后游荡着,偶尔会抽打几下路边刚长出不久的杂草。
我则跟在她身后几米的距离,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伤感,几次想主动说话,又硬生生忍住了,我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也许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你和她还好吗?”
“嗯?”
我停下脚步望向春丽,见她没有转身,继续向前走着。
“凑合吧呵呵。”
凑合其实有很多种含义,可对于当时我和夜色的关系,只能用凑合来形容,凑合不单单形容我俩的关系,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奈,是我对这份感情的一种无能为力。
春丽听后不再说话,扔掉手中的树枝,忽然开始疯跑了起来,边跑边大声撕喊着,好像要把一切挤压在心中的不满情绪,都统统发泄在深夜的龙头山上。
我大步跟了上去,生怕她这火爆的脾气在做出什么傻事来。
不大一会,她好像跑累了,坐在了一块水泥灌注的石凳上,大口喘着粗气。
“咱俩谈谈吧...”
春丽不说话,低着头用脚来回在地上蹭着。
“我知道你的心,其实你是个好姑娘,没必要非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是,我承认我也喜欢过你,也爱过你,可那都过去了了,咱俩真的不合适。你妈说的对,我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又是单亲家庭长大的,甚至在铁市连个家都没有,咱俩根本不可能的。今天要怪你就怪我吧,都是我的不好,我本不该来的,那样就不会惹你哭了,放心吧,我以后绝对不再招惹你,希望你以后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春丽仍不说话,双手拄在腿上,拖着下巴呆呆看着自己的鞋尖。
我顿了顿接着道:“我回去会把你的QQ删了,以后就不跟你联系了,你要好好听你妈的话,好好在公司实习,争取早点签约正式模特,也好好照顾自己...”
“行了你别说了!”春丽打断了我,她不想再听我继续说下去,或者她早就料到我接下去说的内容。
淡淡的月光之下,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强挤出来的微笑,显得很是让人心疼。
“你...再抱抱我吧。”
我犹豫了...
“就当最后一次抱抱我,行吗?”春丽见我无动于衷,再次恳求道。
我根本无法拒绝,心中说不出的滋味,随后我闭上眼睛张开了双臂。
春丽小心翼翼靠近了我,紧紧用双手抱住了我,脸埋在我的胸口不停抽搐着,我知道,她又哭了。
在这一刻,我感觉到自己就是个人渣,就是个败类,就是个畜生!为什么我总是让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一次又一次的伤心难过?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难道爱一个人就要承担这么多的痛苦吗?她才16岁啊,命运为何如此捉弄我俩,为什么当初我会遇见她,为什么那晚会被她母亲看到我俩亲密,为什么我会像SB一样来参加她的生日晚宴,我彻彻底底就是个贱人,我真他吗该死!
想到这里,我心都要碎了,心痛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在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颗大颗的眼泪像雨点般似的,噼里啪啦滴在春丽那卷曲的长发上。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死死抱在怀中,也许这是我眼下唯一能够表达对她愧疚的唯一方式。
春丽也加重了双臂的力度,紧紧搂着我的后背,源源不断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胸口。
那晚.....
一对刚刚成年的苦命男女,在满是浪漫樱花的山顶,将彼此深深拥入自己的怀抱,无声的痛哭着,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
一片片或白或粉的花瓣,被徐徐的微风轻轻吹拂着,摇曳着轻轻柔柔飘落于地上。可我俩此刻只能忘情的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滚烫的泪水,那种心痛真的无法述说,无处话凄凉...
许久之后,春丽渐渐松开了双手,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道:“能最后再亲亲我吗爷们?”
我点了点头,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口,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怀中的女孩将从我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了,我和她再不会有任何情感上的纠葛了。
春丽猛地再次抱住我,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没有闪躲,仍由她发泄着。我清醒的感受到了从肩膀传递到大脑的疼痛,可我丝毫没有理会,那种深深的自责让我觉得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发泄过后,春丽转身背对着我擦了擦眼泪。“好了,你走吧...”
我咬了咬嘴唇还想说什么,犹豫半天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对不起大妞儿,你保重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生怕自己会后悔一样,我知道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我知道也许再多看她一眼自己都会心软,那样会再次将她拖入无穷无尽的痛苦深渊。
就当我狠心走出几十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她,可这一看不要紧,简直是吓了我一身冷汗,感觉从脚跟到脊背像一股电流似的瞬间穿过,浑身上下的汗毛孔一下全都打开了。
那个显得孤单的背影,正缓缓朝着星桥走去...
星桥,是龙头山上最高也是最有名气的一座跨山大桥,虽说是大桥其实也不过百十来米。很多年以前,龙首山阻断了市区和LD区的连接,后来为了交通便利才把山体挖穿,于是山下变成了路,山上则修建了一座桥,至于星桥的名字就不知道由何而来了。
小的时候我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个星桥有点邪性,几乎每年都有人从这里跳下去。那些想不开的人几乎都是为了钱和情,也有少数几人是得了绝症的,可无论什么原因,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就是必死无疑,因为从桥面距离下面公路的落差至少有十层楼高。
我见状赶紧停下脚步,大步奔向春丽,边走边大声喊道:“大妞儿!喂,大妞儿!”
春丽明显听见了我在喊她,可她仍旧向星桥的方向走去。
我一下慌了,我预感到不好,于是从走改成了跑,边跑边继续大喊着。“大妞儿,你去哪?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春丽没有理会,在我眼前慢慢扶着栏杆坐在了桥边上,接着双腿穿过粉刷成银白色的铁栏杆,双脚在半空中不停来来回回的游荡着。
我草,她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真是想不开要跳桥吗?
“你要干什么你?你别吓唬我啊你!”我不敢动作太大,缓缓向她靠近。
“呵呵,你别过来!你不是走了嘛。”春丽冷笑道。
“好好,我不过去,那你乖乖过来,我好送你回去。”
“我自己在这坐一会儿,哪也不想去。”
“你听话好吗?都是我的错,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对不起你,你快过来行吗,我真的求你了!”我一时着急,赶忙苦苦哀求道,听到自己的嗓音因为紧张都变得沙哑了起来。
春丽转过头来,十分诡异的笑着,笑得我心里更加发慌了。“呵呵,跟你没关系,我就是累了,想自己安静安静。”
说罢,再次令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一使劲把一只鞋甩了出去,鞋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重重落在了桥下面的柏油公路上。
我缓缓靠近,再次大喊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吓唬我了行吗?”
春丽毫不理会,把另一只鞋也重重甩了出去,随后抬着头十分认真地看着天上的星星,缓缓站了起来张开了双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下从后面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拖到了大桥中间,整个人差点就吓尿了。
春丽不停在我怀中扭打着,再次狠狠咬在我的肩膀上,眼泪如决堤的潮水般倾泻而出,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那一声声凄惨的回音穿过了山脊,又再次回荡在一片片令人如痴如醉的樱花树林之中。
那天我真是被吓到了,以至于我抱着她的时候,自己的双腿都是软的。心想着再晚两秒的话,那结局我真的不敢想象。我清楚地意识到她这不是吓唬我,她是真的伤心欲绝了,可为了我,她这样真的值得吗?
我终于从刚刚那一幕缓过了神,忍受着肩膀上的疼痛,愤怒的朝她喊道:“你他妈至于吗?因为我,你就这样?我他妈要真死了,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一块儿死?”
“是!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我!我每天都想你,时时刻刻脑袋里都是你,吃饭时想,睡觉的时候也想,有时梦到你跟别的女人再一起,我就马上想杀了你!我知道你有了女人,我也想忘了你,可是我怎样努力都做不到,我真是太没用了,我只好自己折磨自己!呜呜呜~~~”
春丽说罢撸起了袖子,我看到她手腕上不知何时烫了两个深深的烟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