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终于听到这边的大动静了,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端起茶杯一看,真的是!吓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反倒是后赶来的老板冷静,和和气气的把游矢请进上等客房,好生给其他茶客赔了礼,又各请了一壶茶,散了热闹。老板提着游矢的那壶茶进了客房,小二正打着哭腔赔罪,老板招了招手,让小二等在一旁,笑着说:“让公子受惊了,我们酒馆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没想到百年一遇就发生在了公子身上。”说完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游矢的衣着。
游矢一听就知道这种话,摆明讽刺他碰瓷,至于吗?我都花一两银子买了茶了,还在乎这个?没好气冲这老板:“你别阴阳怪气的,我是个正经人,确实看起来不像是喝这个茶的,我本来就是来寻人的,进了门不喝又不行,花了钱就好好喝,我没别的心思。反倒是你们,生意不好好做,拿粗茶配老鼠屎卖一两银子!有没有良心啊你们!”
老板也不恼,笑着说:“这事确实是我们没做周到,但要说公子真是来寻人的,为何坐那半天不动,又一惊一乍,喝茶喝了第一口没事,第二口就喝出老鼠屎了?”
游矢这火气:“我寻人没寻到怎么了,喝茶怎么喝你也要管,我第一口舍不得喝就抿了一口,第二口就大口了怎么了,我又不是空口白话,这杯子里还有呢,你自己看啊,难不成我放老鼠屎进去栽赃你啊!”说完游矢自己都有点懵,气都没过脑子,说的发了昏。
老板忙劝他:“公子别气坏了身子,我还没说什么呢。”随即叫小二过来,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不过像公子说的那样也不是不可能,我这大酒馆,每天忙得很,来来往往都是富商政要,这几天正是他们谈事的时候,我不想惹事,公子也怕麻烦,不如就各退一步。”
游矢这才想起,我来不是和他们吵架的,让他们知道我没这么卑鄙就行了,赶紧去找吴公子要紧。冷哼了一声:“反正我从没做过你说的龌龊事,清清白白喝茶找人,不管你信不信,你这钱我不要!要了显得我真的陷害你。我找了人就走,也不和你废话!”说完就想走。
老板却一下子拦住了他,好声的说:“公子还是把钱收下吧,收了钱这事就别再提了。”
游矢看了看日头,老头估计快醒了,一两银子不能白花,赶紧找人要紧,不想和这个老板废话,不耐烦的推开老板的手,老板直接让两个小二拦住了他,还是好声说:“公子收下,我实在是不安心。”仿佛形成了僵局。
幸好这时有个穿的高档的一点的小二,估计是管家,过来耳语了两句,这放在话本里,就是窃窃私语了紧急事件,果然,老板听完话,急忙把银子塞进了游矢手里,说了句:“务必收下。”就匆匆离开了。
老板一走,就只有两个小二,那个与这件事无关的小二看到老板走远了,幸灾乐祸的拍了拍另一个小二的肩,也潇洒的走了,只剩那个搭话的小二和拿着银子无语的游矢面面相觑。
游矢不想收银子,想着来了高等客房,不如去碰碰吴公子,放下银子就想走,小二又拦着他,打着哭腔说:“公子收下吧!”
游矢实在心急找人,没工夫瞎扯了,等等!等等等等......找人,小二不应该最酒馆里最厉害的吗?一开始问不到因为他们不能说,现在这个小二有把柄在他手里,那还怕什么!
游矢顺手拿起银子,对小二说:“我这么一闹,是不是赔罪的钱都是从你的工钱里扣的?”
小二哼哼两声,几乎要哭出来,点了点头。
“啧啧啧,可怜,扣了不少吧~”游矢还接着幸灾乐祸。
小二擦了擦还没流下来的眼泪,准备走,游矢一下子挡住他,说:“怎么还开不起玩笑呢!说说而已嘛,来来来,让你回点本!”说着把银子塞到小二手里了。
小二一脸不解,想把银子递回去又有点不舍得,游矢捏了捏小二的手,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白得银子,我向你打听个人,你肯定知道的人!”
小二有些怀疑,但还是左看右看把银子放进腰包了,低声问:“公子要问谁?”
游矢也低声答:“吴家公子吴钟。”
好家伙,这下是问到对的人的了,这小二本来就是这店里会看眼色的,加之本身干活勤快又老实,被指定为吴公子的送茶送水员,每次只要给吴公子送水,就会得一笔赏钱,让酒馆其他小二羡慕不已,可惜这么多天的赏钱今天全抵工钱了。那小二听说是问吴公子,立刻抬起头挺起胸,有了交换的底气。
只见小二关了门,拿起那壶老鼠屎茶狠狠灌了一口,看的游矢喉咙干干的。没等游矢问什么,就叭叭的说开了:“吴钟吴公子,这月初十来的,来了几天都没人知道,他为人安静沉稳,又只带了五六个跟班,不比和他谈生意的那个胖冬瓜,来的时候巴不得整个城都敲锣打鼓的欢迎。”这个游矢倒是知道,那天真的是整个街道都在敲锣打鼓,还以为官大爷娶亲呢......“吴公子真是人中龙凤,长得秀气,说话也舒服,谈起生意也是一等一的有气势。”小二说起来语气中都是赞叹,“而且啊,他还不嫌弃我们这些粗人,和我们说农活、听戏、小摊子的吃食,还夸我们懂得多,这样的人啊,多好啊!......唉...”突然叹了口气?游矢听得正起劲呢,小二接着说:“可惜过今天下午就走了,说是好吃的好玩的都看过了,该回去了,昨天夜里给他送水,还给了一包茶点和打赏钱,我这不辈子怕是遇不到第二回了。”游矢没想到,吴公子的魅力让一个小小的店小二都能对他久久不能忘怀,虽然大部分可能都是因为那点打赏钱,但是他真是完美到每个人都赞叹啊!等等......等等等等...他今天下午走了!!!!!我不是下午就来找他了吗?我一下午都在这,怎么没看见了呢?
游矢气到浑身发红:“这算什么事啊!!”
小二搭腔:“对啊,这算什么事啊,要是那个大胖子走就好了,偏偏先回家的是吴公子!”
游矢气的也拿起老鼠屎茶咕噜咕噜来了一口,惊得小二发懵。喝完不甘心问了句:“吴公子什么时候走的?我一下午都在这呢!”
小二还懵着,呆呆的说:“就刚刚,老板说有要事,就是吴公子要出门了,码头包了船来接,这个时候你闹事,说不能让吴家人知道我们馆子出了毛病,才把你领进来的......”
多亏小二说话说的全,话音还没落,游矢就冲出了门,吴公子出门肯定会坐马车,走大路肯定赶不上了,只能抄近道了,小二有句话说的对,这辈子,怕是碰不到吴公子第二回了。所以,这回一定要把金子给他,这是游矢作为男子汉的尊严!何况还损失了一两银子呢!
游矢的脚程还是没有马车快,到了码头,全是船!
问别人别人也不知道什么吴公子的船,幸好,吴公子家里富啊!天没黑的话一般船都不点灯的,但是众多船里就是有这么一艘,早早的挂出了灯笼,依稀写了个吴字,那不就是了!可是吴公子的船开出去一段了,所幸吴公子在船头和随从交谈,游矢看了看距离,能扔过去,可是金子这么小,扔过去找不着怎么办,船越来越远,游矢大声喊叫,手舞足蹈,就希望船能开慢点!一边还找了找码头有没有可以包裹的东西。
船头的吴钟和随从说着今天离开时,酒馆的闹剧,让他们下次找个安全的酒馆,不能光看名气,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喊自己,还是岸上传来的,仔细听了听。
“吴公子,吴钟!吴公子!!!吴钟!!!停一下啊!!!停一下!——”
确实有,于是叫船夫停下,码头人不多,手舞足蹈的那个特别明显,但是,吴钟不认识啊——“你们看下码头挥手的人,是否眼熟?”吴钟问了问随从,随从都不认识,吴钟又拉不下面子喊回去问声:你是谁,只好让船夫停一会,看看他要干嘛。
游矢见船真停了,赶紧找可以包裹的东西,回头正好看见了卖小玩意的商贩,什么玉佩、木簪、小篮子,没一个可以用的,商贩看着这个人又是追船,又是急着买东西,心里想了想,这不是话本书里的情郎相送吗?于是拿出了个香囊,试着问了句,这个要吗?游矢看见香囊简直看见了救星,马上拿过来将金子塞了进去,说了句:“等会给你钱。”就跑到码头算了算距离,用力一扔,码头上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神经兮兮的小伙,往船上扔了个香囊,浑身大汗,眼里依稀还含着泪,这就是——情郎相送啊!
香囊带着金子小声的“咚”了一声,落在了吴钟脚边。岸上的小贩首先“哦喔~”的欢呼了一句,突然整个岸上的人都开始欢呼,游矢看着又开始游远的船,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像个打了胜仗的英雄,十几年来从没如此畅快的做过一件事!
反观吴钟这边,吴钟莫名其妙收了个香囊,还没打开看,岸上就呼啦呼啦的欢呼起来?吴钟远远的看了看岸上那个目送自己的年轻人,也许,他们有过几面之缘吧,但是她不记得了。吴钟反手近了船舱,虽然天色还没晚,但是吴钟怕冷,船里船外都要有小火炉子。坐在船舱里,吴钟打开了香囊,除了些香料,只有——一两银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掉了一两银子,特地跑来还给我的?吴钟一脸疑惑,将银子放回了香囊,想着:这里真是民风淳朴,外地人掉了钱,还如此紧急跑来还,倒也不能说民风,但那个与她年龄相仿的人,大概是真的善良。吴钟把香囊收进了怀里,这个香囊上绣的是女子扑蝶,她从未收过这样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