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柳清听落雁过来说小姐受了内伤,这两日不能过来请安,立即知道女儿又在玩花样了,也不点破,还跟凌远剑道:“你看,把女儿打的下不了床,你满意了吧?”
凌远剑知道昨日下手重了点,只是没想到这么重,心里担心,嘴上却说:“不打重点,她怎么能记住这个教训。”
徐柳清怎不知老爷的口是心非,为了面子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错,颜儿把她爹这一点倒是学个十足十,所以昨天突然跑过来认罪,着实让她诧异,放在以前,莫说没人看见,就是有人看见,她也不会承认,一定死赖到底,看样子是她大嫂的功劳了。
没想到莫璇才进门两日,就让女儿有这样的改变,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想是她们二人年纪相若,说的话容易听进些。老爷教育子女太过严厉,把他们当士兵一样严正以待,怎么能不激出一身反骨,而她自己又太惯着他们,说的话自然也被当作耳旁风,所以昊儿和颜儿一个两个都养成这样骄纵的性格。看样子凌家这个媳妇以后不但要扶持夫君,教颜儿的担子也要一并交给她了,不求颜儿能像她那样知书达理,至少也有个郡主的样子,毕竟也已经十六岁,过些日子差不多也可以为她挑选夫婿了。
徐柳清起身准备去看凌子颜,凌远剑到底不放心便想跟她一起去,徐柳清哪能让他过去,要是让他看到颜儿此时在房内活蹦乱跳,还得再生气,就劝说:“老爷你还是不要去了,我怕颜儿这会儿也不敢见你,你去只会让她病情加重。”
凌远剑想想也是,正好凌福过来禀告,说苏州府尹遣人来找老爷,说要事相商,便作罢换了衣衫出门。
这边徐柳清便带着羞花往凌子颜房里走来,见到的不是凌子颜在房内嬉戏,而是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杨莫璇坐她旁边,端着碗正喂她粥,心下狐疑,难道是她猜错了,女儿真伤的下不了床?
先是旁边伺候的闭月看到了徐柳清,连忙喊了一声夫人,杨莫璇和凌子颜这才知道娘亲来了。
凌子颜当然作势挣扎一番,杨莫璇连忙按住她,然后向徐柳清行礼:“娘,你来了,颜儿她身子虚弱不能动,就不下床了。”
其实也就杨莫璇才这么多礼数,以为凌家毕竟是王府,什么都要按规矩来,却不知道平时凌子颜在徐柳清跟前一向都没大没小。
徐柳清摆了摆手:“没关系。”心中却暗暗称奇,女儿今日竟这么乖,还想下床给她行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样子她做的决定没错,帮凌子颜掖了一下被角,问,“你爹不在,跟娘老实交代,是真伤还是假伤?”
杨莫璇还在旁边,凌子颜哪还会说实话,点点头说:“真伤了。”又绘声绘色把昨日下午的事描述一遍,当然不乏添油加醋的情节。
徐柳清听到不信之处便问杨莫璇是不是这样,杨莫璇虽然知道凌子颜夸大其词,但是她身上的伤却是一点不假的,徐柳清问起时,也就点头说是,徐柳清这才信了凌子颜说的话,并嘱咐说:“那你就好好休息吧,莫璇,你跟我出来一下。”
杨莫璇便跟着徐柳清走出来,一直走到湖边,徐柳清才开口道:“莫璇,你也看到了,颜儿她虽然是姑娘家,但是性情顽劣,你这个嫂嫂才刚过门,她便闯下这么大的祸来。”
杨莫璇连忙说:“这件事不能全怪颜儿,莫璇也有错。”
徐柳清打断她:“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颜儿她本性也不坏,就是不肯听话,我看她昨天肯认错,今天又懂礼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就想拜托你以后帮我多教教她。”
“我?”杨莫璇有些吃惊,本以为婆婆叫她过来,是嘱咐一些家规守则,没想到竟是让她教凌子颜。
徐柳清又说:“我知道是有些为难你,昊儿任性,新婚之夜跑的不知所踪,让你刚进门就守了空房,现在又把颜儿交给你,确实强人所难,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眼看着颜儿年纪渐长,如果再不好好教导,将来嫁到夫家,只会遭人嫌弃,这叫我这个做娘的如何忍心。”
杨莫璇见她说得动容,虽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来教凌子颜,但也不忍拒绝,便道:“如果娘不觉得莫璇才疏学浅,我答应你便是,我只怕做不到娘期望的那样。”
徐柳清听她说答应,立即喜逐颜开:“只要你愿意教,我相信颜儿肯定能学好,我看得出来,颜儿很喜欢你这个大嫂呢!”
杨莫璇回到房里,就看见凌子颜坐床上发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凌子颜看见她回来,立即问:“嫂嫂,娘找你做什么?”从杨莫璇出了房门,她就开始担心,嫂嫂被娘亲叫过去,是不是被询问整个过程,如果嫂嫂照实说的话,娘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她在撒谎,那她这病可就装不下去了,如果再让爹知道的话,肯定又是一顿重责。
“哦,其实也没什么事,娘只让我以后好好……陪你。”杨莫璇临时把教字改成陪字,娘说是让她教,不过是想让她以身作则给颜儿一个榜样罢了,如果颜儿想学文,请私塾先生便可,学武,她半点功夫都不会,而且爹爹还是大将军,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教。
凌子颜听她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喜上眉梢,心想还是娘体贴入微,让嫂嫂陪她,那她真的要慢慢“养伤”了,省得不是被逼着读书就是被逼着习武,尽让她做些不喜欢做的事。
杨莫璇哪知道她的想法,见桌上的粥没动,便吩咐落雁再去热一下,又让凌子颜躺下来好好休息,她先回房,晚些时候再来看她。
大白天的,凌子颜哪里睡得着,便说:“嫂嫂不是刚答应娘陪我的吗?怎么能回房。”
杨莫璇忙了一夜,只在早晨的时候稍睡了一会儿,实在乏了,不过听凌子颜这么说,也不好再回去,只说:“我回房拿本书,稍候就来。”
凌子颜倒是替她着想:“闭月回去拿就是了,怎么还要你亲自走一趟。”她生怕杨莫璇回去有事耽搁了就不过来了,让她一个人待房里那多无聊。
杨莫璇只好说:“那闭月就你去拿吧。”跟凌子颜随口说着话,睡意更甚,终于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气。
凌子颜这才看出她的困意来,想是她照顾自己,没睡好觉,便向床内挪了挪,说:“嫂嫂,你是不是困了?上床休息吧。”
杨莫璇虽然很困,但是如此白天跟她同睡一床,立即觉得不妥,连忙摇头说:“我不困。”
凌子颜见她双眼都泛红了,还说不困,分明是在说谎,哪里肯依,执意让她上来,争执几句,伤口微痛,便哎哟哎哟的喊出了声。
杨莫璇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忍见她动了伤口,只好答应,上了床到底没躺下来,只在她身侧坐下:“好了,我上来了,你也别乱动了,小心碰到伤口。”
凌子颜妙计得逞,哪里还不听话,就又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跟她聊。
才说几句,杨莫璇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凌子颜看到她如此坐着睡肯定难受,便伸手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果然见她脸色舒缓一些。
闭月再进来时,就看到杨莫璇靠着凌子颜的肩睡着了,凌子颜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莫璇的脸看,连她进来都不知道。
闭月轻轻喊了一声:“小姐。”
凌子颜这才抬头看到她,闭月把书递过去:“这是少奶奶要的书。”
凌子颜接过来:“知道了,嫂嫂醒了,我会给她的,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告诉沉鱼落雁也不用来伺候了。”
“是。”闭月答应着就要出去,却被凌子颜叫住。
凌子颜问:“闭月,你说嫂嫂是不是长很美啊?”一脸好奇,放佛刚刚发现一般。
闭月想笑又不敢笑,正色道:“是的。”
凌子颜得到她的肯定也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好了,没事了,你出去吧。”
闭月这才退出来,门口正好遇到要进来的落雁,连忙拉了她走,到了落雁房内,才放开她。
落雁说:“我要给郡主送粥,你拉我干嘛?”
闭月在梳妆台边坐下,随手把玩着桌上的荷包:“郡王妃睡着了,郡主不让人打扰,我才把你拉回来,你要真闯进去,肯定要挨顿郡主的骂。”
落雁不满的说:“郡主好好的骂我干嘛,什么叫闯进去,说的我好像坏了郡主的好事似的。”
闭月才知自己失了言,而且也不过是她的猜测,便笑着转移话题:“这荷包是英俊送给你的吧?”指着手上的荷包。
落雁立即抢了过来,神色紧张的说:“你干嘛动人家东西,是又怎么样?”
闭月说:“没什么,就随口问问。”她认出上面的鸳鸯绣,这只荷包正是她送给凌英俊那只。
又坐了一会儿,闭月起身去厨房帮杨莫璇准备晚饭,走出园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英俊和潇洒从外面回来,她头一低连招呼都没打,就从他们身边穿过,凌英俊在后面喊她,她也没停。
凌潇洒调侃:“英俊,你什么时候得罪闭月姐了,看她理都不理你。”
凌英俊抓耳挠腮也没想到为什么,只好说:“我也不知道。”
看着闭月转了弯,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