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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满目苍夷空余恨

落扇望着眼前满目苍夷的河山,远处那一袭黑衣宽袍的女子,在黎国国破之时倾尽全力相助,那一双黑眸犹如十多年前初见时一般明亮而耀眼,然而,回首已是十余年之前的事了,那时候,玉扇还小,父王尚在,还有时时刻刻在暗中保护着她们姐妹二人的羡哥哥。而如今,父王失踪生死未卜,那总爱一袭碧绿衣衫的玉扇早已病逝,羡哥哥在国破那一日便殉国了,现在还能陪在自己身边的,只剩下那一袭黑衣宽袍的天祈。面对着萧瑟大地,落扇苦笑一声。

“殿下,我们已仔细搜寻过碧罗殿,无一活口!”一名将领待将士们搜索完宫殿,前来向落扇禀报。

听闻此言,落扇长叹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半响没有开口说什么,然而再睁开眼面对这苍茫大地的时候,目光凛然而肃杀,眼底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紧握霜华剑的手青经爆裂,口中道:“我定要天葬给我黎国百姓陪葬。

他口中的天葬,正是幼年时候在万圣会遇到的那个心狠手辣的男童,如今已正式接掌渊国,与其父亲不同的是,天葬并不想四国共存,一心想要吞并临近的黎国,齐国,落日国以及一些不入流的小国。他心狠手辣,军队数量庞大而又时常以各种偷袭战术,或者妖邪阵法逼近邻国,最先被破城灭国的是距离渊国最近距离的齐国,接下来是黎国和落日国,九州大地战火绵延不绝,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殿下,如今我们已顺利攻下了诗意天城,那剩下的城池殿下欲何如?“天祈不知何时来到了落扇的身旁,陪同她一起望着这萧瑟的天下。

“暂时先以诗意天城为据点,让将士们稍作调整休息,再按照部署,攻打其他城池。“

“殿下,可否想过同齐国结盟,里外呼应,或许咱们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天祈,齐国被灭国之时,整个皇室都被你兄长残杀殆尽,军队解散流放千里之外,如何再同齐国结盟?”

“兄长!”天祈听到这个称呼,冷哼一声,再次说到:“他也配被称呼一声兄长。”

落扇听罢,良久无言,她隐隐听闻,天葬确实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并不好,自小便喜欢欺负和殴打,甚至听说在天祈十二岁生辰的时候,把天祈骗到一个满是毒蛇的巨坑里面,任凭天祈如何的哭喊与呼救都不肯放她出来,冷眼在一旁看了整整一宿,直至第二天那个已哭哑了嗓子被毒蛇噬咬的遍体鳞伤的女孩被人发现,救了下来。

落扇想到此,扭过头看了看身侧的天祈,那一袭黑衣宽袍,从上到下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怕是害怕被人看出她满身的伤痕吧,想到这里,落扇心底忽然一阵疼痛,她在想,如果是玉扇这样在巨大的害怕之中哭喊了一夜,是该多么的令人心碎和痛苦。

“殿下,我离开渊国的时间有些久了,今日便要启程潜回国都,以免被天葬发现了,另外,有关和齐国结盟之事,还请殿下静候佳音。”天祈望向落扇,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骄傲和信心,让人觉得,眼前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好,一路小心。”落扇叮嘱完后,天祈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待那一抹黑衣离开后,一名修士出现在落扇身旁,那修士同天祈一般,一身黑衣,但黑衣之上绣着繁琐的暗纹,只见他拱手像落扇行礼道:“殿下,万渊启灵阵法已准备妥当。”

“那何时可以开启?”

“殿下,阵法随时可以开启,但殿下你务必要确保献灵之人与阵法心神合一,这个阵法的运转集天地之灵气,九州之狱火为一体而生,机会只有一次,若成功,玉扇公主便可复活,但若失败,不仅献灵之人从此堕入十八层炼狱永世无法转生,而玉扇也将永远陷入沉睡之中,无法转生,无法苏醒。”

“这………献灵之人和阵法心神合一?”落扇疑惑的问道。

“对,献灵之人并不仅仅要心性,灵魄,生辰,血气与玉扇相近,更要献灵之人是心甘情愿的献阵,否则就会同阵法产生悖逆,从而导致天地灵气泄漏,九州狱火焚烧,使得阵法之中的二人双双陨损。

“这个……..暂无把握!”落扇听罢缓缓摇了摇头,符合献灵条件的人,虽然她花费了数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可是要说服对方永远承受千里冰川的寒冷和孤寂换另一个人回来,并且是心甘情愿的承受这些,怕是除了自己的至亲,无人愿意做这样的交换。但想到玉扇病逝之时,父亲哭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容颜,那真是生生一夜白发啊,落扇第一次看到那个身为一国之君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父亲,悲恸的一心想要随了小女儿而去。而后直到得知世间有一法阵可将玉扇起死回生,父亲才从悲痛之中缓了过来,于是,从此,父亲这期盼的目光便落在了大女儿落扇肩上,驻守边关数年间,落扇从不曾忘记父亲这个期盼的眼神背后带来的巨大责任。

“你且先回千层冰川守护玉扇的冰棺,待我确认无误之后,自会通知你。”落扇犹豫了片刻向那修士说到。她想到装有玉扇遗体的冰棺尚在千层冰封之中,承受着无尽的寒冷与寂寞,心里暗暗说到:“玉扇,你不要着急,再稍稍等等,等姐姐再好好确认好一切,就立刻带你回来,届时,这黎国的山河,任你尽情的嬉戏玩耍。”

渊国国都——葬日天城

“公主,你可算是回来了。“锦绣闺房之中,装扮成天祈模样的丫鬟终于轻轻松了口气,自从天祈被禁足的这些时日以来,她每日装扮成公主模样,时不时的弹奏着琴曲,让别人以为天祈一直在房间内。

天祈换下摘下面上的黑色纱巾,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颜,褪去黑衣宽袍,换上时常的穿着打扮,问道:

“近日,可有人来过?”

“公主不用担心,最近国主每天忙的焦头烂额,脾气也极为暴躁,所以自从您被禁足之后,一直没来过,不过前日倒是派了一个仆人过来问了问。”丫鬟答道。

“问什么?”天祈问道。

“也没什么,就问了一句公主最近可还好?不过我告知说您已经休息了,不便打扰那仆人便离开了。”

“哼,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吧。”天祈冷哼一声道。

“既然那么懂我的想法,君子有成人之美,那你怎么不早点去死呢?”紧闭的门外传来一道戏谑之中带着威严的声音。

“国君!”

“国君!”顿时门两旁的侍卫和天祈的随身丫鬟通通跪了下去。

随着天祈闺房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打开,天祈的兄长,渊国现任国君天葬陛下出现在天祈视野之中,那一身国君的装束和风姿看起来确实有睥睨四野的气势,然而神色却同小时候一般,仍旧是满脸的傲慢与邪气。

天葬缓步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丫鬟,忽然伸手一把掐住天祈的脖子,微微用力,天祈轻巧的脚尖已触碰不到地面了,因为脖子上的手,天祈有些无法呼吸,脸色有些发青,天葬看似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轻蔑了看了天祈一眼,说到:“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

随身丫鬟听闻此话,随即有些瑟瑟发抖,天祈垂下的右手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下丫鬟的额头,示意不要太过于惊慌。

天祈瞥着眼看了一眼天葬,一幅不太想回答的样子。

天葬见此手腕的力道更大了一些,只掐的天祈有些喘不过气了,天葬继续问道:“怎么?去给黎国那个什么公主送情报了?下次你记得替我告诉她,她夺回几座城,我就屠几座城可好?”

“你想我死,直接下手即可,不用找那么多的理由!”天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这么多年以来,她太了解天葬的性格和行为,每次都是这样,用一些看似自己胜券在握的话诈唬她,渐渐的,她已经完全了解要怎么应对这个神经质的兄长了。

天葬盯着她的表情看了很久,忽然松开了手,哈哈大笑起来:“天祈,你可真有意思,我吓你玩儿的。”随即,手松开,天祈跌落在地上,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喘息。

“我可不想你死,你死了就没人陪我玩儿了,多没意思啊。”天葬戏虐的看着地上的天祈,随即对身旁的丫鬟说到:“替公主换一身华服,带她来大殿。”

尽管是丢了一个诗意天城和临边的几个小城,对于天葬来说,并不影响,九州八荒几乎快要被他全部吞并了,丢几个小城池算的了什么,再打回来便是。前殿大厅,正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简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天葬此刻正坐在王塌之上,端着美酒看着台阶下翩翩舞姿,但台下数人却同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一眼望去,这几人看服侍就知晓不是渊国人,但锦衣华服和身上的配饰也显示了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这是齐国,落日国以及周边其他小国的皇子皇孙之类的,说好听一点是请过来的,说难听的就是抓人质了,不过天葬并不在乎,普天之下就快要归于他一人,这些皇子皇孙的,留着算颗棋子,若不听话,一盘棋里面多这一颗棋子少这一颗棋子,胜负都已定。

等了良久,天祈更换好服饰,缓缓来到了前殿大厅,坐在了天葬侧旁,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对于天祈来说,宁愿不要。

高台之下,依旧歌舞升平,天葬喝的稍稍有些微醉了,瞥见落日国的三皇子一直搂着怀里有些害怕的小皇子,小皇子才三岁,突然随兄长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然是紧紧的依偎在兄长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兄长的衣袖,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却眼巴巴的看着前面的乌梅,三皇子见状,伸手拿了一颗递给小皇子,嘴里还轻柔的说着什么,就见小皇子仰头望着兄长露出甜甜的笑容。

天葬撇了一眼侧面的天祈,面对着前面的歌舞脸上没有半点的神情,面前盛放的美食似乎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一直定定的坐在那里,无论是开心,还是厌烦,脸上都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天葬想了想,他已记不清天祈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笑过了,好像从出生开始就这样了吧。记得以前有父王母后在时候,欺负其他世子,欺负天祈,打架斗殴,带着一堆狗腿子到处惹事等等等等,有父王和母后宠爱着,最多也就是太过分了会责骂自己两句,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自己偶尔也会孤独,放眼望去,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可是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曾拥有。看了看落日国的三皇子和小皇子的样子,天葬想了想,招手对身旁的仆人讲了一句什么。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端着一个精巧的盘子上来了,里面盛着冰糖山楂放在天祈的前面,对天祈说到:“公主殿下,这是国君特意吩咐给您准备的。”

“嗯。”天祈回到,自始至终,除了一个回答,那表情和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化,连端坐的身姿也没有任何的变化,那盘冰糖山楂,似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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