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将军府充斥着厚重的血腥味,卧房中,平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美丽女人,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了,陆离来的时候,看到她身下那一滩血水,就知道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她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流产对她的身心都有不小的打击,陆离犹然记得,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摸着平坦的小腹,脸上流露出那种悸动和向往。
她很爱这个孩子,虽然她也表示过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好时候,但还是很听陆离的话卧床休息,每天喝着一副用尽他一生医术的安胎药,可以保证她安然无恙的生下孩子。
段家已经许久没有子嗣了,看得出所有人对她肚子里的孩子那种期盼,陆离看着颓废的段凌风,又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辰皎,叹息着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原本有个孩子可以牵线再续前缘,如今孩子没有了,他们两个又会如何?
紫衣卫来的时候,莲玉已经带来了大批人进驻将军府,所有黑衣人无一幸免,只剩一个被玄嗔……哦,不,是季云深,他拿出了夙玉剑,就已经恢复了以前的身份,最后被季云深带走,不过看上去,那个黑衣人的伤不轻,要知道,那些紫衣人全部是玄境阶品。
穷寇莫追,苏晟也受了些伤,这下子,莲玉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但他丝毫不在乎,更加不在乎厉睿渊会加强对他的监控,反正这么多年来,厉睿渊表面上对他信任有加,实则暗藏杀机,要不是自己掌控着云国的生死命脉,厉睿渊不见得能留他到现在,不过,现在也没必要再隐藏了。
陆离给辰皎开药方,就给苏晟治伤,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伤,不过以苏晟的武功,如今能将他伤成这样的,也是少之又少,看来季云深的武功已经有着天境级别。
连日来,莲玉等人都在将军府中,等着辰皎苏醒的时刻,得知辰皎不顾自己的安危还在保护着段凌风,莲玉也在深思自己曾经对辰皎的不屑一顾,这一次是自己看走眼了。
他总认为段凌风对辰皎用情至深,坏了大事,而今看来辰皎从始至终都对段凌风不离不弃,比段凌风还要情根深种,这样的女子又如何不能配得上段凌风。
苏晟吊着手臂,莲玉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刘云轩则不停地来回走动,不断地叹气。
第七天,段彧终于如释重负,辰皎苏醒了,但整个人不仅病恹恹的,且眼神空洞,她心里早就知道孩子没了的事实,手放在小腹上,她昏迷的同时也同样回想了很多以前的过往。
段凌风满脸胡渣,虽然颓废,但仍旧帅气,他紧张地抓紧她苍白纤细的手,好像自从辰皎遇上了他,身上就有很多伤痕,她嘴上不说,但他明白终有一天,她会累,会痛苦,会忍受不了……
辰皎缓缓抬起空洞的双眸,探究着他眼里的焦急,心里一阵疼痛,她无力决绝地拨开他的手,赤脚走下床,猛然的动作她头昏不已,段凌风心疼地要搂住她,却听到:“如意,给我准备纸笔!”
段凌风楞了一下,她要做什么?
如意看着两人,又看了看段彧。
段彧给她递了一个眼色,如意不多时端来了笔墨,辰皎摇晃着身形,来到桌旁,甩了甩头,在这一刻,她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离开段凌风,才能让他安全,一切的起源是自己,与旁人无关,她不是无情之人,却要做着世间最绝情的事。
辰皎下笔苍劲有力,写下了休书,自然是以段凌风的名义,毕竟这个世界也不允许女子写休书,就算是公主也不可以。
写完,她将休书丢在他的脚边,清冷孤傲的模样让人心疼,说道:“从此以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段凌风没有捡起那封休书,心里揪了起来,声音沙哑低沉:“为什么?是我不够能力保护你吗?”
“一个世袭将军,何德何能让我委身?休书拿去,从此各不相干!”辰皎掀起苍白的嘴唇,绝情地说道。
段凌风握紧双拳,几个阔步逼近她,伸手捧起她的小脸,狠狠地对准那张苍白玉润的嘴唇吻了下去她又开始反抗,房中不知什么时候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段凌风利用男性的优势,将她圈在墙角,照顾着她身体才刚刚恢复,可是她太容易令自己动怒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自己的每一个神经。
莲玉总说自打这个女人的出现,他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他何尝不知道?
他活着的目的不止是为了段家,还要那个最至高无上的位置,原本他想就这么一辈子跟在这个女人身边,可她一次次因为他把自己陷入险境,她身上的伤都来自于保护他,厉家,厉睿渊,六大世家,他不介意为了她将所有人大洗牌。
“唔……”辰皎猛然推开他,她忽然看到他眼里那久违的野心,那双眼睛,魅惑人心。
段凌风伸出长指嵌入她柔顺的长发,缓缓将她纳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无力地叹息着:“我该怎么办呢?”
半个多月来,段凌风和辰皎相对无言,自然没人再提及什么休书的事情,辰皎在水榭里走了一会儿,府门外一阵吵闹声,辰皎听得出是戚非非,说实话,她不太想见人,更加不想见她。
辰皎坐在水榭的庭院中,流产后的半个月静养也没能让她的身体完全恢复,脸色依旧苍白,浑身也是无力,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训练抵不过这一年来的休养。
她抚着额头,门外的声音又拔高了许多,惹得她心烦意乱,幽幽喊道:“如意……”
一直在一旁伺候的如意先是一愣,这半个月来,夫人一句话没有说过,如今这么突然的一喊倒是让她有些惊讶,是因为门外的吵闹声吗?
“夫人,请吩咐!”
“三件事,第一,让门外的戚非非赶紧滚,告诉她,我救了她三次,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想怎么走就靠自己,我不再插手她的事;第二,我要见江筱宁,让你们将军安排一下;第三,希望将军不要怪罪戚非非,顾念昔日的夫妻之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辰皎立刻说道。
这是这么长时间来,夫人说的最多的话,如意赶忙记下来,迅速向门外去。
辰皎长长的舒了口气,揉了揉脑门,使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她的头很痛,就像是喝了酒一样昏昏沉沉,如意领着筱宁来到水榭。
多日不见的辰皎明显纤瘦了好多,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筱宁心疼地喊道:“辰姐姐……”
“不用过来了,就站在那儿,趁我还有点力气,就说两句。”辰皎刻意地疏远道。
筱宁刚刚抬起的脚愣在当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绝情的辰皎,是因为什么?当初她救下戚非非的理由又是为了什么?显然她受了重伤,之前她的肩胛骨被长钉贯穿,养了大半年才算好,如今她又受了重伤,为了救戚非非。
筱宁没有对戚非非嗤之以鼻,但对戚非非这种从来不想后果的做法一直不敢苟同,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辰皎又能救她几次?以前戚非非把辰皎的“英雄事迹”传说的神乎其神,如今看来辰皎是个普通人,救戚非非不是出于本能,而是在这个世间辰皎能够交心的朋友。
筱宁能想到如果段凌风身处险境,辰皎依旧会拼死保护,朋友和爱人之间终究是不同的。
“辰姐姐,你说吧。”筱宁完全在意道。
辰皎抚着额头,微微闭上双眼,这样可以稍微缓解剧烈的头痛,说道:“你回去后把醉生梦死变卖了,如果你想回江家,我会让人安全的送你回去,若是你不愿意回去,拿着变卖醉生梦死的银钱,离开上京城,去哪儿都可以。”
“辰姐姐,我……”
“一切的决定在于你自己,目前你最好赶紧离开上京,其他的事情可以等离开后再做决定。”辰皎的头疼炸裂,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
筱宁和如意都看出她的异常,赶忙上前,却被她用手轻轻推开,说道:“筱宁,你赶紧走吧。”
“辰姐姐,你到底怎么了?”筱宁总是放心不下,她的脸色看上去惨白的吓人,还有她为什么老是抚着额头闭着眼睛?
“啊!”辰皎再也忍受不了的痛苦大叫了起来。
“夫人……”
“辰姐姐……”
如意和筱宁同时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