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林一抹邪笑地盯着蒙着面纱的辰皎,手中有意无意地摇晃着酒杯,似乎饶有兴趣地探看她心底最深且最黑暗的那段往事。
秦蓁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仰头饮尽,说道:“胥爷不必为难,这杯酒就由秦蓁代劳。”
说完,又是一杯饮尽。
胥林只是笑而不语,辰皎看了眼胥林,她深知他眼神里的意思,呵……正是求之不得,到底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沈墨风仰头喝着闷酒,不知为何,那个雪姑娘刚刚与胥林眉来眼去,他心里竟冉冉升起一丝不快,不过一面之缘罢了,他就像是个捉奸在床的丈夫,却对妻子又无可奈何的无能男人。
突然,沈墨风被自己的想法着实吓了一跳,丈夫?妻子?他为何有这样的想法?更加深了对雪姑娘的印象。
此时,由下人引进来一男一女,男人长相俊美,穿着一身银色长袍,在月光的照耀显得尤为尊贵,女人长相甜美,穿着一身淡粉色娟秀荷花对襟长裙。
胥林终于放下酒杯,嘴角微微一勾道:“终于到齐了。”
东方阳炎蹙了蹙眉,转眼看了看一侧喝着闷酒的沈墨风,让人着实看不清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胥林起身,倒是十分恭敬地冲男人抱拳道:“沐小公爷,沐大小姐。”
此一男一女正是沐府的小公爷沐天成和沐萱灵兄妹两,他们受胥林的邀请来到胥府参加宴会,没想到竟能看到这么多能人异士。
沐天成瞥见一白衣妖孽男子,应是享誉江湖的妖帝白祁,又看到一年轻男子,一副老成持重,稳坐泰山的模样,看来是天机阁的新任阁主东方阳炎,再看到在东方阳炎身旁一脸痴迷,长相如同女子一般的男子,沐天成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两人走进客厅,沐天成冲大家微微点了点头,沐萱灵只羞涩地对着沈墨风颔首笑了笑,这一幕落在了白衣胜雪的辰皎眼里,是那样的刺眼。
沐天成和沐萱灵一同落座,胥林说道:“小公爷可是来迟了一步,刚刚雪姑娘和秦姑娘的古琴琵琶合奏可谓是天籁之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回味无穷啊!”
“哦?”沐天成挑了挑眉毫不在意道:“早就听闻了风月楼来了一个新舞姬,没想到这乐器方面也是如此得天独厚啊!”
“那雪姑娘就为沐小公爷再弹奏一曲?”胥林故意说道。
辰皎没有说话,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扫射众人,原本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东方阳炎的计心瑶,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意,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她转过脸,正好对上那双冰冷的双眼,连忙缩了缩脖子,好家伙,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啊!
秦蓁一感场面的尴尬,福身行礼道:“诸位,不好意思,今日雪姑娘和我只答应了来府上给弹奏一曲,更何况雪姑娘来风月楼时,就已经定下了规矩,不陪酒,不陪客,还望诸位……”
话音未落,沐天成就不咸不淡地说道:“不过一个舞姬在本公爷面前竟敢自称我?”
“那不知你算什么东西!”辰皎冷声道。
沐天成竟然不恼,看着她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被深深吸引住,不得不说这女人可真是相当有意思。
然而,女人是天生的敏感动物,沐萱灵则认为辰皎不识抬举,而且一个舞姬的身份在他们面前只能是奴婢、奴才,她们都是下作的低等人。
舞姬以色示人,她们别的本事没有,勾引男人的手段是一套一套的,不知羞耻都难以形容她们。
沐萱灵气不过怒拍桌子:“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哥无礼?”
“就要看你是什么?”辰皎毫不畏惧地说道。
“你……”
白祁丝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说道:“雪姑娘多日不见,嘴上功夫见长啊!”
“一张朱唇万人尝!”沐萱灵鄙夷地冷笑道。
却不想一句话竟让整个气氛陷入万年冰冷,沐天成略略皱了皱眉,口气有些不好道:“萱灵,这可不是你该说的话!”
“哥,我……”沐萱灵有些委屈道。
她是在帮他,怎么反倒怪起她来了?
不由得,沐萱灵幽怨地望向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只一双眼睛就能清楚地知道女子天生的貌美,她有独特的资本,只是一个舞姬罢了,为何所有人都视她做敌人一般?
“既然雪姑娘不愿演奏,也不必强人所难,沐大小姐也该注意身份。”沈墨风一旁冷漠地说道。
沐萱灵红着脸低下头,她只是不明白这么多人为一个舞姬说话,就连沈墨风也被她迷惑了?果然是狐媚,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惺惺作态,看着就让人恶心。
辰皎不想与这个大小姐多费什么口舌,至于她和沈墨风之间恐怕是因为借兵,辰皎暗下决心,沈墨风若是你到时候真的以庐州城为契机,我辰皎绝不会轻饶于你。
秦蓁和辰皎带着古琴和琵琶刚走出胥府,一位下人拉住了她们的去路,指名道姓道:“是雪姑娘?”
辰皎扬了扬眉,果然是来了。
“是。”
“我们老爷有请。”下人说道。
辰皎嘴角一勾,一招投石问路就让这条毒蛇出动了?胥林,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秦蓁拉住她的手,摇摇头道:“小心有诈!”
“哪怕是烈焰地狱我也要闯一闯。”辰皎早就下定决心。
秦蓁怔住,缓缓松开她的手,颇有些伤感道:“到底我还是不及你啊!”
“每个人都有不可跨越的坎,就看你如何面对,以什么形式面对。”辰皎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秦蓁苦笑道:“如果我有你一半的勇气,就不会如此。”
“黎昕姐……”辰皎低声唤道。
“我没事,”黎昕安慰地摇摇头道:“你记得万事小心。”
“七日后,你与燕昱、叶尘阳会合,直捣黄龙。”辰皎暗中交代道。
黎昕点头,目送辰皎离去的背影,与辰皎半年来的相处,她有她的心痛,自己亦是如此,将近二十余年,她都因此而不敢接受司空千浔的爱,并非她不爱,而是不敢。
下人将辰皎引进一处僻静的院落中,里面坐着一个身着紫衣,体态微丰的女子正静静地喝着茶,眉眼间夹杂着风情万种,自然不是旁人,风月楼的主事,徐莹。
辰皎跨进屋内,最显眼的地方瞥见到一副狂草,上面写了四句诗,当看到落款为胥林时,辰皎笑了起来,徐莹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胥爷一向才华横溢,这首诗正是七步而成。”
辰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指着那副狂草,说道:“我看你家胥爷不是才华横溢这么简单。”
“哦?”徐莹当然听得出她嘴里的讽刺之意,但胥林这首诗的确是无懈可击,多少文人看了之后都为之赞叹。
“他这抄袭的功夫也是让人大开眼界。”辰皎可笑道。
徐莹脸色微沉,似乎不允许有人诋毁她心目中高大上的胥爷形象。
辰皎笑意不减,直指墙上的那副狂草缓缓吟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好一首凉州词。”
“这首诗可是胥爷二十年前所作,正因为此诗,胥爷在庐州城中打响了名堂。”徐莹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之意。
“说起七步成诗,我这里倒也是想起另外一首凉州词了。”辰皎并不算大言不惭,只是背诗而已。
徐莹没有拂她的面子,直接一个“请”的手势。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辰皎缓缓吟道。
徐莹的脸色突变,这首诗与胥林所著的不遑多让,她当真有这样的才能?
“我自然不会窃取抄袭之意,这首诗乃是唐代王之涣所著,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辰皎倒是诚恳。
闻言,徐莹心里不自觉地舒了口气,还好只是念别人的诗。
等等,她刚才念的诗是哪一国的?唐代?那是什么?
徐莹惊讶万分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都聊上了?”宴会结束后,胥林就拜别了众人,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他的设定范围内,但眼前的辰皎,却是他必须要得到的一件足以让刚刚那些人大惊失色的武器。
徐莹赶忙转身行礼道:“爷。”
胥林只是“嗯”了一声,径直走到辰皎面前,说道:“这个时候你还要蒙着脸?”
辰皎冷笑一声,纤手微微抬起,将别在耳后的面纱缓缓取下,一张令人窒息的绝美容颜一览无遗,就连同为女人的徐莹都为之惊叹,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清冷的面容,轻轻抬起那双极具魅惑的湛蓝色的双眸,辰皎双腿交叠道:“现在可以说一下你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