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阳很快喝完了一坛子酒,又拿起一坛,随即问道:“为何你对永王之事这么有兴趣?”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这个人或许更适合罢了,就跟你当初的想法一样。”辰皎莞尔道。
叶尘阳深知她的托词,好端端地提及厉旸,怕是有别的想法。
白祁一直插不上嘴,闷声地喝着酒,他对云国之事一点兴趣也无,辰皎的心魔似乎也解开了,但她却更加铁石心肠,冰冷到让人无法接近。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几乎喝完了百里城里的所有藏酒,叶尘阳和白祁也是实在喝不动了,两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辰皎冷眼看着他们,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慵懒模样。
白祁打着酒咯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没有醉意?”
“忘了告诉你们,我不是不能喝,而是我只会一直喝,越喝反而越清醒。”辰皎淡淡说道。
白祁闻言再也说不出话来,“哐当”一声跌倒在地,随即一旁的叶尘阳滩趴在了桌上,两人发出悦耳的呼噜声,辰皎轻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似乎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冲那人敬酒:“阿忻,我敬你!”
仰头饮尽的同时,辰皎的眼角滑落一滴久违的泪水,那淡淡的身影露出欣慰的笑容,慢慢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于空。
“愿我们永不相见!”辰皎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日后,百里城的一处厢房里,发出阵阵吼叫声,丫鬟和家丁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白祁和叶尘阳躺在一张床榻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白祁当即问道。
丫鬟实话实说道:“回禀叶城主,妖帝,是城主让我们带你们回房的,你们醉的可厉害了,城主说你们呼噜声吵得她头疼,所以……”
叶尘阳不耐地抬手,看了看天,问道:“我睡了多久?”
“回叶城主,你们睡了三天三夜。”丫鬟回道。
叶尘阳和白祁同时惊呼:“什么?”
他们两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祁随即问道:“那你们城主呢?”
“城主现在正厅议事,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丫鬟老实巴交地回道。
“她一点也没有?”白祁没有关心发生什么,只想问辰皎到底是不是也这么睡了三天三夜?毕竟她喝的不比他们少。
丫鬟摇摇头道:“城主让我们把你们送回房,就去和摄政王议事了。”
叶尘阳可没白祁那么没心没肺,丫鬟说发生了大事,难道是跟庐州有关?
“说,发生了什么?”叶尘阳冷声问道。
丫鬟自然不敢不说:“回叶城主,是魔都的守将李青和临安的万吉将军来了百里城,说是城池没了。”
叶尘阳闻言倏然起身,大惊道:“什么?!”
正厅里,辰皎双腿交叠,慵懒魅惑的模样,微闭着双眼,聆听着李青和万吉正喋喋不休地吐槽着云国的无耻行径。
辰皎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青玉扇在手指间不停转动。
“且不说云国过分,这司琼凭什么把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转赠给云国?”李青义愤填膺地说道。
万吉附和:“就是,花了这么久的部署,她一句话就给送了?”
在辰皎身旁站着的黎昕心里也是气愤,当初就不应该让兄长带这个女人来百里城,辰皎他们拿命换来的城池,这个女人说赠予就赠予?兄长可知这女人有这样的心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副不甘落于人后的样子,辰皎着实听着好笑,也不曾打断过他们,毕竟这两个人是守城的好手,由他们管理城池不失一个好法子,更何况他们两个原本就是魔都和临安的守将,根本不需要更换,只是云国……
辰皎嘴角一勾,邪魅地笑着,难怪她轻松拿下城池后云国一点反应也没有,只等着司琼对她致命一击,只是司琼大概也是忘了,城池不是货品,你说赠予就赠予?
一个家丁跑了进来,先给辰皎行了礼,又向李青万吉和黎昕分别行礼,然后道:“回城主,司姑娘来了。”
辰皎仍旧闭着双眼,只微微点头,意思好像是知道了,没说见,也没说不见。
李青闻言,第一个冷哼道:“她还有脸来?”
黎昕见状,低声问:“见吗?”
辰皎只是轻轻抬手,黎昕已然意会,对家丁点头示意,家丁得到指示立马转身将司琼带了进来,此时不管是百里城还是旁人,因为城池赠予一事,对司琼已是毫无好感。
司琼一身素衣,毫无畏惧之色,只淡淡看着高坐于台的辰皎,幽幽开口道:“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自半年前,司琼刺激了辰皎之后,被燕华勒令不准探视,在琼山顶上的茅草屋入住,不与旁人有半点接触,这也是第一次燕华因为旁人而跟司琼置气,只是这一次燕华并未阻拦。
辰皎冷笑着没有说话,对他们挥了挥手,黎昕会意将李青和万吉领了出去,厅中独留司琼和辰皎两人,临走时,黎昕冷漠地看了眼司琼,就算辰皎一会杀了她也不会有人制止。
司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对生死早已看淡,城池赠予一事,辰皎不会轻易放过她,而她只想说自己最想说的话。
晌久,司琼终于开口:“你恨我,对吗?”
辰皎手中转动的青玉扇嘎然而止,懒懒地睁开双眸,冷漠地看着她。
“从小到大,你拥有的比我多的多,虽然母亲不在世,但父亲对你的疼爱总是多过于我,哪怕我亲手将他送进军事监狱,他心里担忧的仍旧是你,可正因为有你的存在,我的存在他们就可以完全忽略,我也是通过自身的努力才达到今天的位置,不管是父亲还是一号,他们对你的栽培和关心总远超过于我。”
“我多想亲口叫他一声爸爸,而不是首长,但你却可以。”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原以为我得到了重生,可没想到还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显得毫无价值可言,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身上那股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的魅力依旧不减,不论男女,我很心疼你当年发生的事情,却又很高兴,矛盾如我。”
“若非我了解你是一个打仗的好手,我不会让叶尘阳将你带回来,可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辛苦部署了这么久,我也心知你想查出当年的真相,我也真的想告诉你,那件事跟我毫无关系,可你应是不会信的,原本我们就身处在对立面。”
“这一次,是我对你不起。”
司琼一口气说完,辰皎只淡淡地看着她,直到她转身离开。
黎昕见司琼离开后,踏入正厅,辰皎微微眯起双眼,冷笑着一字一句道:“原谅?!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叶尘阳姗姗来迟,进入正厅时发现气氛不对,当即问道:“她来说了什么?”
黎昕微微摇头,辰皎正在埋头奋笔疾书,不一会儿,她写了两封信分别交给了叶尘阳和黎昕,说道:“既然魔都和临安,云国会安排新的守将,庐州也不外乎,怕是会落在沐天成的身上,传信给摄政王,沐天成若有异动,即刻斩杀,绝不留情。”
叶尘阳接过信件,点头道:“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无事,云国想要拿回城池也不见得容易,今日我要出门一趟,三个月后我会去庐州与摄政王会合,你们暂时不必跟着我,到时候黎昕姐与我一道去庐州,尘阳就留在燕京。”辰皎心中早已盘算好一切,若是棋局,且看看她这枚定时炸弹会不会让这个幕后黑手损兵折将?
“你要去哪儿?”黎昕担忧地问道。
“不必担心,现在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辰皎淡淡地说道。
此时,计心瑶走了过来,不解他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辰皎微微皱了皱眉,自从回到百里城后,计心瑶安葬了计海荣,就一直跟着燕华住在琼山,师父找她有事?
“师父有什么事?”辰皎直接问道。
计心瑶微微一愣,到底瞒不过辰皎,浅笑道:“师父说,让你见他一面。”
辰皎惆怅地抬眸看着门外的晚霞,师父,你终究放不下她!
傍晚,辰皎缓缓走向琼山,在半山腰处一座精致的小木屋,屋外置了一个竹亭,里面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一头墨发倾泻在腰间,手里拿着一个白玉瓷酒壶,两只同款的酒杯,早已斟满了酒。
“师父……”辰皎淡淡喊道。
燕华回身笑着请她坐下,端起酒杯,敬道:“多谢!”
辰皎同样端起酒杯,两杯轻轻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燕华从来没有现在这般酣畅淋漓,痛快道:“从前能跟我喝上几杯的也就是尘阳,但如今,你才是那个最能喝的。”
“只一杯,师父就能看出来?”辰皎浅笑道。
燕华微微摇头道:“三岁看八十,喝酒看一杯,比起尘阳,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师父,”辰皎缓缓放下酒杯说道:“有话不妨直说,这样并不像你。”
燕华苦笑地低下头道:“司琼的事,能不能答应我……”
“原谅她?”辰皎直接问道。
燕华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不会,我并不强求,但我只想一件事,若是哪一天她自己知道错了,能不能保住她的性命,送她回到原来的地方?”
辰皎轻蹙眉头,喃喃道:“原来的地方?”
燕华从怀中拿出一捆用牛皮裹着的布袋,摊展开在桌子上,里面是一柄柄锋利的小剑,说道:“原本收你为徒的时候,我就想把这个给你,只是你当时的伤太过严重,又有心病,并不适合练习,如今你的伤势也好了,武功也需要更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