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皎脑海里满是胥林所说的话,再结合自己身上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冥冥之中自由主宰。
前世父亲辰奕寒被雷明扬和司琼联合构陷打压,进入军事监狱,生死未卜;而这一世,她的父亲同样遭此横祸,打入天牢,推到宣武门腰斩。
不论前世今生,她的生母均不详,父亲每每提到母亲,都只是露出同样的笑意,那是她最难得看到的温柔。
辰皎已经踏上了前往榕城的路途,她坐在摇晃的马车内,完全遗忘了驾车的人,同坐在车内的明月,给她倒了杯茶,看她想着什么事情出了神,明月很自觉地不打扰她,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
“还有多久?”辰皎轻抚着额头突然问道。
明月撩开马车帘,看了看车外的景色,然后道:“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到达榕城了。”
辰皎微微点头,闭着双眼,似乎是想事情想的过于头疼,明月感觉她累极了,轻轻扶着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盖上毛毯,只听辰皎说道:“到了榕城,直接去船厂,我要先去看一下刘云轩造的船。”
明月应声,听着辰皎均匀的呼吸声,她微微叹了口气,从前到现在,小姐从未停止过放松自己,她撩开车帘,穿着湛蓝色长衫的俊美男子正面无表情地驾着马车,许是发现了明月,说道:“她睡了?”
“伤还没有彻底养好,她就要马不停蹄地往榕城赶,我看她很在意船的事情。”明月点头随后叹气道。
车帘随风摇摆,他瞥见到车内正在安睡的辰皎,脸色苍白,身体孱弱,他回想着当初知道她的时候,为了保护段凌风,弄得遍体鳞伤,当时的他丝毫不在意,却认为段凌风一直公私不分的保着她的命。
明月斜眼笑看着他:“你现在算是回头是岸?”
风颜卿回神看了看明月,又全神贯注地驾起马车,闭口不言。
辰皎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露出了白肚皮,她迷糊地坐起身,倒了一杯凉茶,进入榕城地域,就是让人极为不舒适的闷热感,相比较庐州燕京的初春要热上几个高度,一杯轻霜的凉茶入喉,辰皎顿感舒服了一些,她喊了一声:“明月……”
车帘被撩开,却不是明月,而是一身湛蓝色长衫的俊美男子,辰皎微微一怔,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莲玉,她的心里总是有种悸动,嘴唇微颤地吐出两个字:“莲玉……”
风颜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是莲玉,我是风颜卿。”
辰皎满脸问号,这有什么区别?看着他清冷的样子,辰皎不禁吞咽口水,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在畏惧眼前这个男人。
“明月先进榕城探查一番,明日进了榕城直接去船厂会合。”风颜卿知道她看不到明月一定会问,便直接说道。
辰皎从未有过的畏首畏尾的样子,向后退了一下,与他保持一段距离,风颜卿看着她用纱布包裹的手,微微蹙眉,伸手想要给她换药,辰皎却直接说道:“你干什么?”
“给你换药。”风颜卿不等她反应直接抓过她的手,将纱布轻轻揭开,换药,一切的动作都轻如羽毛,辰皎红着脸一直看着风颜卿的动作,包扎好后,风颜卿抬起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四目相对,辰皎竟完全被那双眼睛深深吸引,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了。”风颜卿低沉且沙哑的嗓音说道。
辰皎回过神来,赶紧抽回手,眼神四处闪躲,口气不稳道:“哦,好……谢,谢谢。”
风颜卿不知为何,她这样的保持距离,让他心里顿感不快,就算她完全对他没有了任何的记忆,也不至于刻意成这样吧。
他伸出长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揽进怀里,使她动弹不得。
辰皎不停扭动身子,涨红着脸说道:“你,你,你要干嘛?”
“别动。”风颜卿冷声道。
听到他的话,辰皎竟下意识地停止动作,赶紧瞪大双眼缩在他的怀里,风颜卿的嘴角轻轻一勾,低头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似乎十分满意她的反应。
慢慢地,辰皎闻到他身上的一股若有似无的莲花香,特别安心,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眼睛也慢慢闭上,风颜卿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深夜,辰皎躺在马车里,喃喃道:“卿哥,卿哥……”
车外的风颜卿坐在火堆旁,静静听着她的叫唤,心里百感交集,那不过是她下意识地呼唤,一旦她清醒过来,他们又会变成陌生人,是的,莲玉和辰皎从来没有任何交集,他翻了翻柴火,脑海不断回忆着与卿卿曾经的快乐时光,可惜,一场血雨腥风将他们两个彻底分开,站在了对立面,还让他失去了卿卿,起源于自己的心智不够坚定,他苦笑地看着摇曳的火光,现在她彻底忘记了他,是不是他的报应呢?
翌日,辰皎在摇晃的马车内醒了过来,车帘随风扬起,她看着一本正经驾着马车的风颜卿,如同梦境里那个抚琴的男人重叠在一起,她赶忙甩了甩头,自嘲地勾了勾唇,这世间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对她有利用之心?除了师父、二哥他们,她恐怕很难再将情感放在其他人身上,更何况莲玉……他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辰皎撩开车帘,风颜卿瞥了眼她,似乎两人的进展并没有因此更进一步,反而有种疏远的感觉,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辰皎说道:“进城后直接去船厂。”
风颜卿轻轻点了点头。
在船厂外,一身白衣胜雪的明月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风颜卿和辰皎双双跳下马车,明月上前笑着说道:“小姐。”
辰皎微微点头,转头看了眼风颜卿,不知何故,她心里总有些难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进去看看吧。”辰皎转过身说道。
明月看了看辰皎,又看了看身后的风颜卿,自己刻意先离开,让他们有难得的独处时间,好像事与愿违,故作叹息的摇摇头。
进入船厂内部,就看到一艘巨大的船,船身扁阔,平面近椭圆形,尖底。底板及侧板分别由二至三层木板叠台而成,船板之间涂塞麻丝、竹茹和桐油灰,并用铁钉加固,还有用粗大古木建制而成的龙首。船尾有舵座,舵杆。船底主龙骨两端接合处凿有一个大圆孔和七个小圆孔,孔内放置铜镜和铜铁钱,排列成“七星伴月”状。辰皎满意地点头,看来刘云轩是花足了银子打造了这艘远洋军舰,她算是结合了清朝和宋朝的造船术,她走进船体内部,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禁胸口起伏。
明月看着船舱内空空如也,似乎四个月来,只是做了表面功夫,而身前的辰皎周身布满了阴鸷,怒火中烧,由此可见。
“小姐,这船是不是……”明月不禁问道。
辰皎却直接抬手,明月噤声,她咬牙切齿地喊道:“刘……云……轩!”
四周瞬间因辰皎周身散发的内力,变得硝烟四起。
另一厢,正在青楼听曲喝酒的刘云轩和司空千浔,浑身竟一哆嗦,好像阴风阵阵,刘云轩更是不住地打着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是有人在说他坏话吗?不应该啊!
司空千浔感到背脊发凉,浑身一抖,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刘兄,我们是不是该回船厂了?”
刘云轩毫不在意地拦住他:“不用着急,等辰皎来了,那艘船就造好了。”
“可是……”司空千浔不知怎得他心里十分不安。
“哎呀,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别扫兴啊!”刘云轩赶紧让他打消念头。
司空千浔想了想,坐下身,喝了口酒,听说辰皎在庐州养伤,以燕昱的性子绝对不会让她立刻出门的,他提前来到榕城跟刘云轩会合,那艘船只差一些收尾工作,就算辰皎现在来了,也不过是几日时间,根本没必要担心,也罢,正如刘云轩所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当然要不醉不归啊!
在青楼的另一个厢房中,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一个女人穿着清莹的纱裙,头上带着一个大蝴蝶结,看上去十分可爱;一个女人穿着斜肩紫色对襟长裙,露着一大截雪白的腿,手里拿着一把小折扇;一个下巴长满络腮胡的沧桑男人,穿着蓝色的长衫,腰间别着一把刀身弯曲的大太刀,正拿着一坛酒不停地喝着。
只听他们操着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语言,说着完全听不懂的鸟语。
明月很快查出刘云轩和司空千浔正在青楼喝花酒,辰皎抬脚就往青楼找刘云轩算账,门口的鸨嬷嬷和龟公看着他们一行人完全不拦着,听到他们要找刘云轩和司空千浔,只是害怕地指引了方向,就随他们去了。
辰皎义愤填膺地快步向着刘云轩的方向而去,就在那穿着奇异的三个人的厢房停滞脚步,嘴角一勾,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不懂那几个人说的话,但辰皎完全能明白,而且这三个人毫不避讳地说着他们来到榕城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