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从里面打开,是赵子寰,他一脸阴沉地看着明月,而里面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月没有理会赵子寰,抬脚径直走进屋内,来到辰皎身旁,先是恭敬地行了礼,然后从袖中拿出那份亲王神代信友的请柬,放在辰皎的面前。
辰皎笑意不达眼底,嗤笑问道:“这是第几封了?”
明月略显尴尬地看了眼沈墨风,然后道:“第三封。”
辰皎抬眼看着沈墨风,缓缓起身,拿着那封请柬,说道:“段皇爷,如何想?”
沈墨风拧紧眉头,看着她手中的请柬,原来,原来她不过是来试探他与琉岛是否真无联系?心中不禁冷笑,他扪心自问,他负天下人,却从不会负她,如今她与明月演了这么一出戏,为的就是试探他。
他看着辰皎清澈的眼眸,又微微叹了口气,若是他以段凌风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她虽有所戒备,却不会像今日这般尖锐。
“如今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利益了吗?”沈墨风仍旧不信她的无情。
辰皎啧啧地摇摇头道:“不是利益,只是协议。”
沈墨风苦涩地勾了勾唇,垂下眼眸,再抬眼时,那眼底的冷漠和疏远,让辰皎不寒而栗,这是他真实的一面?
“城主,如今我身受重伤,又来到这个陌生的琉岛之国,论我再怎么只手遮天,又如何能管得了手触不到的地方?”沈墨风冷声道。
明月欲上前反驳时,辰皎抬手阻止,并将手中的请柬交给她,简单道:“烧了!”
明月接过请柬,并向后退了一步,辰皎来到沈墨风的面前,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心中惆怅万分,如此欠他的只她一人。
“沈军师在此好好养伤,得空我会再来看你。”辰皎说完便转身离开。
沈墨风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轻声道:“多谢城主厚爱!”
走到门口时,辰皎的脚步顿了一下,跟在身后的明月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她终究是放不下段凌风,辰皎深吸口气,继续头也不回地离开。
辰皎离开后,沈墨风才缓缓抬眼,胸口沉闷,辰皎,我们何时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傍晚,辰皎的屋里一直未让人掌灯,下午从沈墨风的房中出来后,她就开始闷闷不乐,一只手抚着额头,回想下午的一切,心中万分后悔,她好端端地就怀疑沈墨风与琉岛有关联,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皱紧眉头,这与她一开始所想的大相径庭,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怀疑沈墨风,明知他是好意为自己,却因为一点点事,她和他之间就不存在任何信任。
她从上京回来时,看到了沈墨风,就像是看到了失踪已久的段凌风,心里的那股想要和他一起走向未来的冲劲仿佛又回来了,正是那个时候,沈墨风承诺娶她,原本一切都会回到以前,可当她再回到庐州之后,可笑地发现,她不过是个笑话,所有人都知道沈墨风就是段凌风,而她被蒙在鼓里,为什么她不能早一点想到沈墨风的身份?
想到此,辰皎笑着摇头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辰皎此刻也只能用五味杂陈形容现在得到的结果,可这个结果是她真正的想法吗?答案显而易见,如今自尝苦果,不过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拿起一手紧握着小瓷瓶,里面装着明月的一滴血,轻叹一声,自从她决定和燕氏一族并肩同行,就容不得任何差错,哪怕是万分之一,她也不可以让燕华再隐姓埋名,虽有私心,但大义当前,她仍旧要为燕家谋得一席之地。
只是燕华……想到燕华,辰皎紧紧握拳,她岂会不知燕华的心,纵然司琼满口谎言,他依旧对她不离不弃,如今司琼的身份是云国皇后,她一心只是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厉闫,她嗤笑着,果真是天生一对,燕华,要怎样你才能回头?为了她,你连燕家都不要了,只为护她一时的周全?但愿如燕华所言,司琼并非是那虚伪无情之人。
忧记得她与燕华解除师徒之时,他念念不忘地就是为司琼谋一条回头生路,他说:“如果哪一天她知道错了,就带她回到最初的地方。”
这人世间又岂能做到真正回头是岸?辰皎眼睛直直看着黑暗的房间,一道冰冷耀眼的剑光刺痛她的双眼,她紧皱眉头,意识到房间里有人。
黑暗中她将瓷瓶中的一滴血没入眼中,轻霜从袖中掉落在手,剑光直逼而来,轻霜轻点地,辰皎凌空向前翻越,此时无数剑影划破黑暗,辰皎拧眉透过剑光,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披发男子,他……辰皎惊觉,这个男人是闭着眼睛的?
辰皎脚下轻点房中柱子,手腕转动,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剑花,辰皎渐渐适应黑暗,准确无误地避开剑影,正觉要刺上男子的肩膀,却不想男子以剑为轴,凌空转圈,避开辰皎的剑,他将剑轻挑而上,辰皎回剑抵挡,男子的脚正好踢中辰皎的胸口,“嘭”地一声,辰皎被踢出了房中,院中的樱花四处飞扬。
辰皎没有受伤,看来这男人不是来杀她的,她打挺而起,轻轻挥动轻霜,剑尖上沾了许多樱花花瓣,在月光的照耀下,男子的样貌逐渐显现,清秀俊朗的脸庞,一道细长的剑伤,却完全不影响他的容貌,他单手提剑缓缓走来,仍旧闭着双眼,辰皎略略皱眉,如果因为房间的黑暗,男子闭着双眼,意味着耳力惊人,武功极高,而今站在明亮处,男子仍旧紧闭双眼,这就意味着这男人是个瞎子!
男子开口道:“我有眼疾,不必研究这些,不过你这一身武功怕不是你的真正实力,刚刚我只是一成功力,你拿出些真本事,也让我瞧一瞧你究竟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者。”
“二阶堂……菊?”辰皎猜测道。
一路行来,大多时候辰皎都能听到四条葵和三船花舞提到他,说是他们四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人,实力完全碾压一枝雷藏,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以明月的武功别说眼前的二阶堂菊,一枝雷藏都打不过,若是将这二人放在中原,是逼近天境的实力,琉岛,不可小觑!
此时辰皎却收剑,二阶堂菊拧眉,耳朵微动,说道:“为何收剑?”
“我为何要让你知道我的实力?如果以武功高低就可以平天下,那么神代公主是不是该出来和我一较高下呢?”辰皎轻勾嘴角道。
二阶堂菊收回手中的剑,没有多言,转身欲离开,一道白色剑光划破长空,二阶堂菊快速出剑,连续几个后空翻,与此同时,划出数道剑影,而白色剑光透着月光迅速在手中旋转,击溃二阶堂菊的剑影,在琉岛之上二阶堂菊已经到达了不败之地,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可以给他如此沉重的压迫感。
几个回合下来,二阶堂菊完全招架不住那人的攻击,慢慢显露败绩,那人一剑欲了结二阶堂菊,辰皎大喊道:“莲玉住手!”
风颜卿闻言迅速收剑,剑气还是划破了二阶堂菊俊朗的脸颊,二阶堂菊半跪于地,缓缓抬头,冰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缓缓抬头看着挡在辰皎身前的白衣男子,一字一字道:“大监莲玉?!”
二阶堂菊趁着空挡,消失于空,辰皎微微松了口气,心里暗自腹诽风颜卿下手太狠了,差点杀了二阶堂菊,不过她转头一想,是不是该用他的血试一试?
风颜卿转过身,一脸微愠地看着她,辰皎则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赔笑道:“他跑了……”
“哼!”风颜卿冷哼一声,干净利落地将剑收回鞘中。
辰皎扯了扯嘴角,然后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聋子!”风颜卿直接道。
要是换做旁人,辰皎早就怒了,不知为何面对风颜卿,只有吃瘪的份,她从来不知道这天底下存在这样一个人可以压制她的。
“说吧,他是谁?”风颜卿又道。
“他是二阶堂菊。”辰皎老实回道。
“呵……这就是琉岛的一二三四?”风颜卿冷笑道。
老实说,辰皎最怕风颜卿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此时辰皎不得不摆脱人前那副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在风颜卿面前像一只柔顺乖巧的小绵羊,毫无杀伤力。
“莲玉,”辰皎软糯糯地叫着他,并摇晃他的手臂,水汪汪的双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风颜卿深深看着她,与卿卿那青涩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不觉他冰冷的心开始融化,他的卿卿回来了。
“卿卿……”风颜卿柔声唤道。
辰皎哑然看着他,风颜卿伸手要抚上她近乎完美的容颜,再次唤着“卿卿”,试图想让她回应自己,然而,辰皎在他的手即将落在自己脸上的那一瞬间撇开躲避,卿卿的脸消失无踪,风颜卿回过神来,抬起的手久久不曾落下,心中落寞至极。
“我,我不是卿卿。”头一次,辰皎反驳道。
风颜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若不是他见到卿卿的霓裳舞,他恐怕还活在大监莲玉的世界里,她虽不肯承认,但他早已认定了她,不远千里随行,伴她左右,护她周全,哪怕她这一生,这一世都忆不起关于卿卿的从前,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她的眼睛也终于回来了,如果她只认辰皎,那就只让她做辰皎,毕竟卿卿那一生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