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太子回京的路途上,遇到的是安王的部下,看来江湖上的一些名门也有不小的声势,而且安王背后的楚家也容不得小觑。”顾云尚说道。
苏晟手指轻轻点了下桌子,摇摇头,嗤笑道:“楚家?他的母亲德妃不过是楚家的外房,你们的陛下娶她只因为姓楚,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安王这自以为是,真是要不得。”
“即便是外房,楚家也会放手一搏。”莲玉面色微冷地看着高坐的平津侯。
“的确。”平津侯毫不掩饰地应道。
顾云尚紧拧俊眉,这些人都是在谈论着如何造反,云国表面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汹涌,怪不得段凌风不肯前来,听不下去的他,直接向平津侯抱拳离去。
刘云轩淡然一笑也跟着一同离开。
浮梦居就剩下苏晟、莲玉以及平津侯三人,并没有因为他们二人的离开而显得任何不妥。
“虽然吕宋早已改朝换代,但容妃曾经的长公主身份,又因为在云国的地位,永王背后的势力就不比安王逊色,现在只差太子,就目前看来,他除了拥有一个太子身份,好像也没有别的。”平津侯继续说道。
苏晟耸了耸肩道:“但吕宋还是一如既往地内战不断,云国只能帮着他们平息暂时的硝烟,却非长久之计,这个想必莲玉公公更为清楚。”
二十二年前,莲玉奉旨帮助吕宋平息战乱,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容妃,当初容妃初入宫时,陛下尚算是喜爱,但岁月催人老,不多久,便已失了恩宠,容妃性情孤傲冷僻,不与陛下亲近,更促成了她失宠的结局,在永王七岁时,自动请旨入道门,带发修行,为的是给体弱多病的永王积福德。
陛下一直感叹对容妃的愧疚之心,也是容妃这般高明的作为,既保住了自己的安危,更护住了永王的平安。
“如今妙玉真人一心求道,若是给她羽化得道,也算是功德圆满。”莲玉手中一直滑动着杯盖,微凉的茶早已没了香气。
苏晟扯了扯嘴角,若是容妃知道自己拼死生下的永王,如此的心机深沉,即使羽化得道,也会因此被打入修罗地狱。
“现在只差一个契机。”平津侯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不要小看了太子,安王和永王费尽心思地要除掉他,只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但太子几次陷入险境,必有人站出来护他周全,加上先皇后的家族势力,若要契机,必须静等两年。”莲玉摇头,郑重其事道。
“哦?”苏晟挑眉,饶有兴趣地听着。
“景德江氏……”平津侯拨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眼睛微眯道。
镐京楚家和景德江氏在云国未统一之前,便是贵族名门,当时以叶榆段氏,燕京燕氏为尊,接下来就是镐京楚家,景德江氏,蜀都赵氏,洛京顾氏,而成为云国皇室的厉家,当时不过是最不起眼的津沽厉氏,根本没人料到,就是这样的小门户拉拢了叶榆段氏和洛京顾氏,结为异姓兄弟,讽刺的是因为叶榆段氏的功劳巨大,厉家害怕他们日后功高震主,秘传子孙后裔提防段氏,而到了段凌风这一辈,原本十二岁达到天境阶品,可以为云国传作一段神话,突然一夜之间失了一身武学,这不难让人想象厉家的凶狠与残暴。
离开后的顾云尚和刘云轩找了一个湖边酒肆,二人喝起酒来,刘云轩十分优雅地拿着酒壶一杯接一杯的仰头饮尽,顾云尚则是整坛酒大口喝着,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说你大晚上跑出来,就只是喝闷酒?”刘云轩看了眼地上空空如也的酒坛,不住地摇摇头道。
顾云尚不语,仍是闷头喝酒,刘云轩摇晃着酒杯,遥看着月色下的湖光美景,轻声吟道:“残塔临湖岸,颓然一醉翁。”
一个酒碗瞬间冲他砸过去,刘云轩一个漂亮的旋身稳稳接住,顾云尚撇过脸,恨恨道:“切,差点就中了!”
“喂喂喂,你心里难受,别拿我撒气啊!”刘云轩这下不干了,他是来喝酒,不是来被打的,这才上下打量他一番,他的脸上有些青紫块,因为莲玉的浮梦居烛火昏暗不明,当时还没发现,一脸惊讶地探究着他,放眼云国,又有几个人能伤的了顾云尚啊!
顾云尚本来在醉生梦死就莫名其妙地被揍了一顿,心情已经极度不爽了,到了浮梦居,听到那帮人在大肆谈论着造反的事情,让一向对云国忠心不二的顾云尚更是愤然离去,到了酒肆,还要听这个算账的在这边吟诗,带着酒劲怒道:“一丘之貉。”
“你说你,都长这么大了,还看不出来吗?”刘云轩失笑道。
“什么?”顾云尚面上微红,眼神微迷,明显有些醉了。
“莲玉是帮着段凌风的,苏晟嘛,”刘云轩双手抱胸,故作深思一番道:“自然莲玉帮谁他就帮谁了,只是平津侯……”
说到平津侯楚少羽,刘云轩脸色暗沉,虽说今天他们这一群人都是由这个侯爷召集过来的,可他也说了楚家是安王的后盾,这样的话,他是真想与天子一门斗一斗了?
“怎么?”顾云尚身形有些摇晃,拍着他的肩膀,打了一个酒嗝,酸涩地说道:“平津侯不是你的故交好友吗?你还看不出来?”
“呵……”刘云轩苦笑着,他哪里高攀得起镐京楚家,如果他不是保州首富,也见不着这些江湖上,庙堂中的风云人物啊,平津侯也只是利用他的财富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算账的,现在云国是一个很大的棋局,所有人都是棋子,我们根本看不出来谁是下棋的人,他们做的事我听不了,也不想听,也不会听,我只是一个隐卫统领,忠于君,忠于国,我没有多大的理想,只是在我有生之年做好我的本分。”顾云尚眼神微伤。
刘云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问道:“若是他们真的做了呢?”
他自然不会说“造反”二字,这对顾云尚有些残忍,云国的内斗早就从段凌风失去武功已经开始了,他看得出顾云尚用心在保护着段凌风,但若真的有朝一日他们兵戎相见呢?
“哐当”一声,顾云尚已经醉倒在酒桌上,刘云轩一脸失笑,继续优雅地仰头喝着杯中酒,淡淡道:“都是身不由己啊!”
太保府
因为顾云尚给了血褐丸,戚非非惊喜地非要拿一颗去研究,说是什么上好灵药,若是能知道里面的成分,大批量的生产,她就可以大赚一笔了,虽然戚非非之前给辰皎吃了她特制的白玉止金散,内服外用,但因为阻止戚非非动手,她的伤口又一次的崩裂开。
她回到自己房中,先是服用了血褐丸,不多时,她的气色就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然后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的衣服,伤口在后背上,十分费力地用毛巾擦拭着背后伤口渗出的血。
忽然,房门被推开,她震惊之余,胡乱地抓起衣服遮挡自己的身体,看着来人毫不顾忌男女之意,只是拧紧俊眉看着她满是伤痕的后背,两个人没有说话,男人小心地帮她涂药,缠绕纱布,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完成。
辰皎穿好衣服,脸红地不敢看他,男人却道:“才半个月,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胡说什么?”辰皎难得娇羞地转过身。
男人轻笑着向后仰,看着低头脸红的辰皎,宠溺道:“你女装的样子很好看。”
辰皎眼神飘忽,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啊。”男人朝她眨了眨眼道。
辰皎略感欣慰,却又不表露在脸上,想到刚才段凌风和顾云尚来醉生梦死找那个什么幽都苏晟,怕是有事相谈,但他现在来此,就是看她受伤的情形。
“你不是应该有事的吗?”辰皎问道。
段凌风点头应道:“是。”
“都谈完了?”辰皎不相信地问道。
“没有。”
“你看也看过了,就快走吧。”辰皎直接下了逐客令。
段凌风憋着嘴,满是怨气道:“你真是提了裤子不认账啊!”
“你说什么?”辰皎杏眼圆瞪。
“难得我放下大事不管,就来关心你的伤势,你可倒好,利用完了就赶我走?”段凌风一脸幽怨的样子说道。
“既然有大事,你还不赶紧走?”辰皎气结,他刚刚那个登堂入室的样子,若不是有伤在身,她早就打死他了,还跟他废话?
段凌风死皮赖脸地直接躺到了她满是香气的床上,长腿优哉游哉地晃悠着,两手枕在脑后,贪婪地嗅着有她体香的枕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偏不走了!”
“你……”辰皎握拳愤愤地甩袖,转而问道:“你要和那个苏晟谈什么?”
“大事。”段凌风模棱两可道。
“呵……”辰皎冷笑着。
从蓬莱一路回到上京,她不是看不出来,青衣楼的沈玉龙以礼相待,很明显,段凌风不仅仅只与她相熟,而且沈玉龙说话间满是尊敬之意,刚刚在醉生梦死见到那个苏晟,他与段凌风和顾云尚都是很熟的故交,听戚非非说,幽都无殇门是江湖中有名的暗杀组织,苏晟就是如今无殇门的门主,段凌风能与这样的人熟悉,只能是段凌风,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