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泰收到楚老爷子的指令将楚少羽扶起坐好，自己则跟着楚老爷子和段凌风来到书房。
正厅中只留下受伤未平的楚少羽和辰皎。
“平津侯这出戏还准备演多久？”见无人，辰皎直接说道。
此刻楚少羽早已改头换面，不若在楚老爷子面前那般无力支撑，相反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他直起身子，说道：“你是辰皎？”
听着他浑厚有力的声音，辰皎莞尔一笑，刚才看上去力道很大，好似踢断了他胸口几根肋骨，只是为了瞒骗楚泰和楚老爷子，好在段凌风在临近镐京城时，跟她长篇大论地讲述了很多有关楚家，楚老爷子以及这个楚少羽的往事，他这样的演技完全可以差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看来段凌风很信任你。”楚少羽说道。
“多谢。”辰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骄傲。
楚少羽嘴角微微勾了勾，道：“你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段凌风？”
“是他跟着我。”辰皎纠正道。
楚少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道：“他这么厚颜无耻？”
“如你所见。”辰皎惜字如金道。
楚老爷子由下人搀扶着一路来到书房，楚泰上前将门推开，下人将老爷子交给他，转身离开，段凌风甩了下长袍抬脚走进去，更是毫不客气地坐在书桌正位的椅子上，楚泰大声喝斥道：“一个小辈也敢在老爷子面前放肆！”
段凌风只当是耳旁风，说道：“老狐狸也变成了老古板了，这么注重礼节？”
楚老爷子抬了下手，楚泰低头向后退了一步，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近段凌风，虽然气质不一样，这样貌确实与当年的段世墨一模一样。
“像，真是太像了……”楚老爷子不住地打量着他道。
段凌风放肆地将双脚放在书桌上，整个人依靠在椅子上，手不自觉地在腿上打着节拍，一脸笑意道：“像谁？”
“这样貌确实很像，但终究不是同一个人。”楚老爷子鄙夷地说道。
段凌风迅速收起双腿，起身俯视着他，由于年老的缘故，楚老爷子已经明显有些驼背，虽然精神面貌还是很老当益壮，但与年轻人相比还是不得不服老。
见到段凌风有些气急败坏，楚老爷子嘴角微微勾了勾，说道：“将军，想必少羽已经在上京城与您和大监表明了我们楚家的态度，老夫确实不明白将军此番来又有什么可谈的？”
“我想你是弄错了，楚少羽是什么身份，你老比我要清楚的多，他说的话我又怎么能作数？”段凌风冷笑道。
楚老爷子见他没挪位，也没恼，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身，向旁边的楚泰微微点头示意，不一会儿，楚泰端来两杯茶，一杯给了楚老爷子，一杯给了段凌风，端给段凌风时他阴狠地望了眼他，退到一边，然后面无表情地站在楚老爷子的身旁。
“将军，好像会意错了，少羽的话自然是代表了楚家，他的身份自然是楚家人。”楚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拐杖，拿起身旁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段凌风则有意无意地拿着茶盖划着杯中的茶叶，说道：“没想到楚家的当家人是平津侯，我倒是眼拙了。”
楚老爷子脸色沉了下来，段凌风的来意他大概也猜出来了。
“你这是为楚少羽不平？”楚老爷子眼中闪过一片寒冷。
段凌风狡黠的笑道：“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楚老爷子决定不再装下去，直接问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土匪？强盗？”段凌风嗤笑道。
“难道不是？”楚老爷子嗤之以鼻道：“叶榆段氏竟会出了你这样的无赖子孙，可真对得起你的先祖段世墨啊！”
“啧啧啧，”段凌风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我想你身为楚家的当家人，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楚老爷子不以为意地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难道老夫说的不对？”
“一直以来，你对外宣称与叶榆段氏相熟，似乎还和段世墨有很深的渊源，但我从小听到的以及看到的，却大相径庭。”段凌风目光如剑地向他投射而去。
楚老爷子原本得意的笑容凝在脸上，瞬间阴沉下来，又听段凌风继续说道：“这样说起来，你不过是个贪图富贵，为老不尊的无耻小人。”
“休得猖狂！”一旁的楚泰怒声呵斥道。
段凌风缓缓站起身，双手放在腰间两侧，幽深的黑眸却是无比的寒冷，说道：“有实力的人才配得起猖狂，小狐狸，难道你忘了？”
楚泰一脸震惊，那熟悉的话，那熟悉的眼神，以及那张熟悉的脸，探究着他真实的身份。
楚老爷子也同样被他的话惊到，他称呼楚泰为小狐狸，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只有那个人才知道的。
“你，你究竟是谁？”楚老爷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段凌风嘴角上扬，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把玩了会桌上的毛笔，说道：“老爷子，这下可以跟你谈谈正事了吧。”
楚老爷子气场完全被压制住，他只微微点点头，根本不确定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段凌风。
段凌风冷笑道：“几个月前，楚少羽来上京城与我相谈朝中政局，我当时已表明态度，自己不过是个闲散将军，毫无实权可言，并不算是个真正的会谈，再者楚家仍是你老爷子当家，楚少羽的话自然我还不能当真，所以此番前来，我是来确认一下，楚家的立场是否跟安王一边？”
“是。”楚老爷子低着头，完全没有刚才那番强硬气势。
“莲玉是我段家门人，他做的决定也便是我的决定，此刻，老爷子还不能改变心意吗？”段凌风故意问道。
楚老爷子自然不会放过难得的大好机会，势必要与日月争辉，斗一斗才能分晓，若是六十年前他是输的，那这一次就未必了，在他看来，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将军，我想少羽当时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我们楚家就算没有云国，也是目前六大家族里实力最强的，加上厉家的裙带关系，我并不认为将军有胜算对抗安王。”楚老爷子颇为自信地说道。
“哦？你认为我手里的虎符不能作数？”段凌风将虎符轻轻放在桌上，带着一丝威胁的口吻说道。
楚老爷子端坐起身子，反而一扫刚刚的阴郁，脸上信心十足地说道：“将军，就在刚刚我还在探究起你的身份，可你接下来的问话如果并没有涉及到安王，而是一路将你和大监的计划和盘托出，确实，我会被你唬住。”
段凌风慵懒地向后仰，双脚放在桌上，笑而不答，想听听他往下的话。
“赝品即是赝品。”楚老爷子一语双关道。
段凌风莫名地吹了一个口哨，好像在称赞他仅仅一瞬间就已经调整好心态，果然这六十年没有白活，反观自己倒显得天真。
楚老爷子算是扳回一场，神色自若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说道：“将军，我实在不认为现在的你有什么样的实力能和我会谈什么，若是放在云国未建立之前，六大家族辉煌时期，你叶榆段氏和燕国燕氏的确是无人能比，可如今燕国被灭，而你叶榆段氏虽是世袭罔替，但不过是没有实权的闲散人员，现在我能称呼你为将军，只因为你是叶榆段氏的后人罢了。”
“那我不是该感谢你吗？”段凌风摊开手笑了笑，好似并不介意他这么说自己。
“燕国燕氏，叶榆段氏，洛京顾氏，镐京楚氏，蜀都赵氏，景德江氏，当年的六大家族是多么的辉煌啊！如今呢？呵——撇开段氏和顾氏的世袭罔替，能与厉家相抗衡的，如今也只有楚家能有这个实力。”楚老爷子眼神犀利地看向他道。
段凌风冷冷一笑道：“你的实力不过是建立在德妃和沭阳公主的基础之上。”
楚老爷子怒拍着身旁的桌子，他最不愿也最不想提及的就是那个称为人尽可夫的沭阳公主，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云国的耻辱，还是他楚家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
“你如数家珍地提到了六大家族，没有把皇室厉家算在其中，也表达了你对厉家的不屑，可论及世袭罔替，从云国建立开始叶榆段氏和洛京顾氏是一直都有的，而你们楚家虽然是名门世家之一，但也只在沭阳公主的下嫁和惨死，才有了平津侯的世袭，即便你不愿提起，但也不得不说你们楚家与厉家的沾亲带故，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你做的唯一的错误就是沭阳公主以妾室的名义嫁入楚家，还把刚出生的楚少羽划在自己的名下，让沭阳公主到死都没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一面。”段凌风低沉的声音愈来愈冷。
“她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若不是姓厉，她凭什么？一个妾罢了，虽然先皇给她以正名分，但她在我们楚家就是一个妾，就是一个外房，她的儿子是平津侯又怎样？厉家不是皇室，她连我楚家的门都不可能进！”楚老爷子怒声吼道。
“所以说，你是个为老不尊，冷血无情的人。”段凌风脸色阴沉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