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大口大口吃面条的高蓓,珏欣看着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没有食欲的随意扒拉几口面条的吃着。
捧着碗喝完最后一口汤的高蓓酣畅淋漓的擦着嘴,对珏欣说:“你是不是要诅咒手机裂屏还是在等某人信息啊?总看着手机,它能跟你心灵感应啊?”
珏欣有点闷气的用筷子挑着面里的肉丝,气鼓鼓的说:“我可能要被坏人报复了,你说过会保护我的,对不对?”高蓓擦嘴的手僵在嘴边,整个人愣在对面:“你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啊?……我虽然这样说过,但,那是在南崇市,在我们自己的地盘儿上,在烟市这里可能不管用……你先说说,怎么得罪别人了?”珏欣捧着面条碗,哭丧着脸说了怎么跟旁谢去吃烤年糕,之后又怎么说了旁谢前女友的事情的事情……
下午四点,空空的面馆里,眼神空洞的高蓓对面坐着还在说个不停的珏欣,这样一个修行,一个念经的场景非常微妙,背后关系着闺蜜间到底有着多么深厚的友谊,对于高蓓来讲,此时不仅仅是修行,还是她对闺蜜友谊的考验。
不远处柜台里的收营员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可能是做了什么发财的梦,惊醒间碰倒了收银台上用于展示的架子“咣当……!”这一声巨响,解放了高蓓的苦修,也让珏欣停止了诉说。高蓓叹了口气,如释重负,拿包站起身,对着收营员说:“小妹,再拿两瓶冰红茶,结账!”小妹听到迅速的拿出两瓶冰红茶,并在收银机上一顿操作:“谢谢惠顾,总共76.8元。”高蓓手机支付好,拿起一瓶冰红茶塞给珏欣:“说那么久一定累了吧,喝点茶,缓缓,顺顺气,一会儿边逛边继续说。”珏欣丧丧的被拉出了面馆。
烟雨中,沿河的江南古镇承着远处的群山,组成一幅安祥宁静的美丽画卷。老式的各类铺面,一路过去,小吃、喝茶,听书……珏欣高蓓一路逛过去,高蓓时时欢笑逗着珏欣,珏欣的低气压情绪一消而散,不再想着旁谢的沉默侧影,不再敏感于手机是不是有微信了。只是随着高蓓,开心的享受着轻松自在的时刻。
50公里外,群山中一处半山腰上由一块块天然的青黑色石头垒高圈起一片白墙黛瓦的大小庭院,院子里弯曲的小桥和花草间隔开了一间间仿古建的屋子。这里就是旁谢家的民宿。离烟市需近一小时的车程,青山中四季清明,悠然自在。
庭院中的路灯一瞬亮起,温暖的橘色灯光照出了雨后的淡雾。窗下桌前的旁谢看着院中的灯光洒落到桌边窗前的照片上,照片上的女子淡淡的笑着,他掐灭了烟,随手拿起烟盒,打开想继续点烟,低头发现刚刚掐灭的已经是这一盒的最后一支了,桌上另一边的烟盒里也已经空空。看看烟灰缸里堆起的烟嘴小山,旁谢心烦的一把将空烟盒捏扁。
“旁谢,快到后院厨房来吃饭!这都几点了,你是一天没起床还是要减肥啊?你这一把年纪了减肥也不合适啊。”“老太婆,你说什么呢,我们家旁谢又不胖,再说了,一个大小伙子减什么肥。”“旁谢,干嘛呢,快来呀,菜要冷了!”“老太婆,快呈汤,我去叫他……”
旁谢在父母一连串的对话中揉了揉脸,调整了一下表情,起身披上外套,出门向后院厨房走去。快到时迎上了要来叫他的父亲:“爸,今天吃什么好菜啊,我远远的过来,闻着好香啊。”旁父心喜拉着旁谢落座:“今天吃爆炒螃蟹!”旁母边把仔排山药汤端上桌,边笑着对旁谢说:“好你个臭小子,昨天回来就失魂落魄的,问你话也不回答,害的我们担心得一夜没合眼,早早的你爸就拉我去逛菜场,看到在卖螃蟹的就气不打一处来,买回来,爆炒!解气!来,多吃点,你看看你脸色有多差,喝汤多补补……”
“妈,您少说两句行吗,还让不让我吃啊?”旁谢抱怨着夹起菜捧碗吃起来。旁父给旁谢的碗里夹进一个螃蟹钳,佯装生气的对旁谢说:“臭小子,你妈担心你才多说两句,你乖乖听着,不许不耐烦!来,多吃菜多喝汤。”旁谢暖心笑着吃喝起来,旁家二老看着放心了不少。
见旁谢心情好,旁母手肘轻轻抵了下旁父的胳膊,旁父拿着碗筷的手停下,看了一眼旁边的旁母,吸气,仿佛鼓足了勇气对旁谢说:“小子,现在民宿发展的顺利,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前几天镇里的张叔来咱们这儿清净了几天,嗯,他跟我说他一个朋友是大学校长,有个女儿在镇上小学做老师,比你小2岁。月底放假,你张叔准备带他朋友一家来咱们这儿玩,到时候你也在家咋们一起见见那姑娘?”说完旁父心虚的看向旁母,旁母捧碗,低头板着身子,补充道:“是啊,那姑娘是个小学老师,父亲又是大学校长,听说母亲在镇上医院是护士长,虽说快退休了,好歹一家子都是文化人。”旁父:“对对对……”
旁谢低头边吃边说:“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也知道我的年纪大了你们担心我,但我不想找个小学老师,我想找个我打心底里爱着喜欢着,可以跟你们两一样,彼此相守,简单过日子的。放心吧,你们别操心了。”说完往碗里加进熬的浓浓的汤水,大口喝完,起身拿起一块白切肉放进嘴里,用纸巾擦擦嘴,走出厨房,往前面的院子走着散步去了。留下了拿着碗面面相对的旁家二老,旁母夹了口饭赌气的嚼着叹口气:“臭小子,又不肯!”旁父劝到:“他只说不要这个小学老师,又没说不想找媳妇儿,他不是说了要找个能彼此相守的吗。你吃饭吧,咱们老了,不操心让他自己找吧。儿子人心正,找的靠谱,老太婆,你放心。来,快吃菜。”
旁谢在院子里转了转,看到前台的留言板上有几个房间的客人有需求,他一一处理了,回到了后院自己的屋子里,收拾了一桌子的烟盒烟灰,开窗,散尽一屋子的烟味。坐回桌前,看着那让他失魂的照片,他松了一口气,将照片和烟灰缸一起收进了桌子的抽屉里。伸手摸了口袋,掏出手机想看看这一天珏欣是不是找过他。可手机怎么都打不开,原来手机早就没电了。旁谢着急的找出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过了约十分钟,手机有电自动开机了,跳进来好几条垃圾短信,微信里好几个公众号推荐,却没有来自珏欣的短信。
他望着手机失神,想着为什么一整天了珏欣没有给他发一条信息,但又想到昨天晚上他最后对珏欣的冷落,想着珏欣不理他也是正常了。于是点开微信,准备给珏欣发微信。输入删除输入删除,反复几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珏欣聊才好。向上刷,看着之前自己发给珏欣的短信,难怪珏欣会觉得自己是替代品。突然“呃,又忘记问她的名字了。”旁谢气恼的责怪自己怎么又忘了,昨天还那么对她,今天该怎么对她开口啊。只能硬着头皮在微信里输入:“您好,我叫旁谢37岁。”正想着不合适要删除,随着手一抖,这没编辑完的信息就这么发出了。旁谢对着手机傻眼了,撤回撤回,快撤回!瞬间,手机又没电关机了!又过了十多分钟,手机终于又自动开机了,此时,已经无法撤回了……旁谢茫然想着,珏欣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依水的餐厅里,高蓓虎虎的吃喝着,珏欣早已忘了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就着一口本地的甜米酒和高蓓边吃边聊,远处还隐隐传来仿佛戏剧的悠扬乐声。期间还夹杂着黄鹏对高蓓的各种短信问候和视屏骚扰。吃完喝完已近夜里十点,趁着夜色二个微醺的女子步行出老街,到主路打车回酒店。车上还不忘讨论着第二天的行程。
回到房间的珏欣脑袋晕晕的坐在沙发上,喝水稍歇,起身就开始准备洗漱。拿出毛巾睡衣,随手将手机插上充电器,看到屏幕上有一条微信的提示,打开看到了旁谢的信息:“您好,我叫旁谢37岁。”珏欣一头雾水,想着:“他没事儿吧,手机中病毒了?还是……”反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也还在气着之前旁谢不理不睬,现在又收到他莫名其妙的信息。珏欣决定先洗漱,让自己清醒清醒。
洗漱好,缩进被窝里的珏欣拿起手机看着来自旁谢的短信,不解的回复了一个问号“?”
已经半傻状态的旁谢许久没见珏欣回复,想着这回彻底完了,正半躺在床上发呆,突然看到来自珏欣的回复,一面激动,一面又犯难了,这一个问号该怎么继续聊呢。再三琢磨回复:“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珏欣看着手机,气不打一处来,原本缩在被子里的人腾的坐了起来,生气对着手机那条短信抱怨:“不理不睬消失一整天,还想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傻!还想我告诉你名字,做梦吧!我才不要回你短信,睡觉了!”一边念念叨叨的躺下,一边对自己说:“不气不气……睡觉睡觉……”
再也等不来珏欣回复的旁谢,有些慌了,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迅速的穿好衣服,拿起手机、移动充电器和车钥匙就出门了。他想去酒店问问,昨天珏欣说要提前离开,她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了,如果她已经离开了,他该怎么办,一时间心慌意乱。
迷迷糊糊的珏欣被床头酒店的电话铃声吵醒,她困倦的不行,眯眼摸索着拿起电话压着怒气对电话说:“喂?!”电话那头传来酒店专业的声音:“您好,那位先生又来找您了。您是否可以来一下酒店大堂?若您不方便,我们可以请他先回去明天再来。”听到工作人员这么温柔的声音,珏欣也不好发脾气,只能叹了口气说:“让他稍等,我马上出来。”
珏欣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12点了,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有些冷,感觉是降温了,她穿上摇粒绒的睡袍,出门一阵风,好冷,珏欣拉紧领口,不让风钻入,加快脚步来到大堂。
窜风的大堂里,旁谢正缠着前台工作人员再打一次电话给珏欣的房间。看到珏欣出现,酒店前台松了一口气。四目相对,珏欣旁谢又坐在了休憩区的桌前,此时酒店为了节约能耗,这个区域的大灯和空调都关闭了,昏暗的灯光夹着冷风,珏欣忍着冷板了板身子说:“这么晚,什么事儿呀?怎么不能等明天再说呢?”
旁谢紧张的说:“我没等到你的回复,我想你肯定是生气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过来跟你当面道歉和解释一下。”
又一阵冷风,珏欣抖着说:“你放心,我没生气,不用特意来解释。不早了,这天又风又降温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看到珏欣这样客气的样子,明显与之前不同,又一阵风,珏欣穿着薄拖鞋的脚已经冻得冰凉,风从大门卷入,前台的服务员早就冷的躲到后区的屋子里打瞌睡去了。整个大堂伴随着一声响过一声的风声,空荡荡的,珏欣起身准备回房间,旁谢一把拉住要走的珏欣,一个低头起身,把珏欣抗在肩膀上,利索的往外走去。珏欣吓傻了,被肩膀顶着肚子,脑袋向下,她叫都叫不响,只能拍打着旁谢的后背,两只脚拼命踢打着旁谢的肚子。旁谢只管往前走着,来到停车场,他的车开着制暖一直没熄火,打开车后座门,将珏欣放进去,自己也钻进去。
珏欣吓傻了,失控的要开另一扇门跑,忘了旁谢还拽着她的脚。旁谢也坐进了后坐,珏欣吓的就快哭出来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没钱,你别伤害我。”旁谢根本不听,脱下衣服外套包住珏欣的脚,抱在怀里:“这样你不冷了吧?车里空调暖和。给你水,你喝口。我嘴笨,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我跟你解释清楚。”
珏欣拿着水,愣在那里,差一点,她就被吓晕过去了。接着旁谢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解释,东南西北,各个方向,珏欣在惊吓后,伴着旁谢的碎碎念和温暖的空调,慢慢睡着了。
珏欣再醒来,天已经大亮,旁谢在一旁睡得深沉,但手依然抱着用外套包着的珏欣的脚。珏欣觉得不妥,怕旁谢醒来尴尬,于是慢慢缩回脚,企图偷偷下车回房间继续补觉。可刚一拉开车门锁,开锁的声音就惊醒了旁谢,珏欣回头看到旁谢醒来,准备逃跑,被旁谢一把拉回车里。气氛一时尴尬,两个人彼此都没话说。珏欣刚想开口说要回房间去就被旁谢抢了话:“你好,我叫旁谢,很高兴认识你!”透过车窗的阳光洒下,看着旁谢坦然明亮的眼睛,珏欣答:“我叫夏珏欣,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