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宋打开公寓的灯,柔和温馨的橙黄灯光为公寓里的所有一切披上了一层暖色,但是却丝毫暖不了楚宋如置于寒冬冷雨中的心。她没有看凤阳,只是一无所觉地慢慢靠在了沙发上,闭眼不语。
跟在她身后的凤阳捡起了她落下的手机,然后同样沉默地坐在了她身边,贪婪地看着此刻靠在沙发上的容颜。
一个星期思念的煎熬,让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出现在了司令酒馆。可惜的是,他的愿望落空了。苏秋说她那段时间没有在酒馆出现过,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既庆幸又失落。庆幸的是,她没有借酒消愁,而失落的则是她没有为他借酒消愁。
在听了苏秋的话之后,他觉得他的话十分在理,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来找她了。
因为之前在这里住过,所以小区的门卫并没有拦他。
当他来到公寓之后,他才发现她还没回来。没办法,他只好在门口等她回来。在等了近一个小时以后,她终于回来了,多日以来的思念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冲了上去狠狠地抱住了她。他想她,就像在沙漠里缺水的旅人渴求救命的甘泉一般,只有她才能够填满的心灵空虚就像嗜血的怪物一样,在咆哮着需要她。
“凤阳,我们不要这样好吗?”正当他贪婪地看着她的容颜之时,楚宋忽然开口道。
凤阳的脸僵了一下,然后勉强笑道,“不要哪样?”
“既然你都已经离开了,那就咱们彻底分手吧!我的心真的累了。”楚宋再一次说道。
“不,我不要分手。”凤阳还是那句话。
楚宋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固执,但是她也真的不想再纠缠下去,“凤阳,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就好聚好散吧,可以吗?”
凤阳不说话。
楚宋也不理他,直接从沙发上起来,然后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出去以后,记得把门带上。”说完以后直接走进了房间,然后上了锁。
凤阳静静地看着她消失在房间门口,眼神充满了眷恋和痛苦。他不想离开,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伤害到了她,他也十分的懊悔,可是现在除了不离开,他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慢慢走到她的房门,然后用额头轻轻顶着门,闭眼轻声道,“楚宋,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而在房里的楚宋则是静静地听着他的喃喃轻语,捂住钝痛的心脏无声泪滑。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了床上。楚宋被闹钟吵醒,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按停了闹钟键,然后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过了两分钟,最后才眯着朦胧双眼坐了起来。她用手挡住了刺目的阳光,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看向窗外。蓝天,白云,飞鸟,一切都是好天气的征兆。朦胧过后,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好天气。忽然,她起身推开了半开的窗户,任由清晨的风吹来,楚宋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闭着眼睛安静地感受着风自由的气息。
片刻之后,她才转过头来看向门口方向。
他,应该离去了吧?想到这里,楚宋赤足慢慢打开房门。
本来她以为经过一夜,他早已经离去了,没想到,当她打开房门时,一股重量直接就着房门压了过来,让房门被撞开。
凤阳的身体倒在她的脚边。
楚宋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才发现倒在地上的人正是她已经昨晚已经离去的凤阳。此时,他脸色潮红,双目紧闭,嘴唇干涸,看起来就像很不舒服一样。而且,她还发现刚好靠在她脚上的脸传来了炽热的温度。
“凤阳?”楚宋立刻蹲下身体去摇晃了他几下。
神志有些迷糊的凤阳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是她便笑了笑,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什么情况?楚宋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额头的温度高得吓人。
“凤阳,你怎么了?”楚宋没想到他竟然在发高烧!
没办法,楚宋只好立刻洗漱收拾一下自己,紧接着用力扛起他,然后打车去医院。
医院里。
“医生,他怎么了?怎么会发那么高的烧呢?”把凤阳送到医院以后,楚宋看到帮他做检查的医生拿下听诊器,便急忙上前问道。
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医生看了她一眼,眼里全是不赞同的眼神,“你是病人的女朋友吧?”
楚宋本能地想要否认,但是还没等她说话,老医生便训斥她道,“既然是人家的女朋友,就该有当人家女朋友的责任,你怎么能让他高烧到接近三十九点五度才来医院呢?”
被训斥的楚宋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任由老医生教训。“本来喝了那么多酒就已经是不该了,你怎么还能让他整晚受凉呢?你可知道高烧会烧坏人的脑子的。”
“我……”楚宋想要解释,但是义愤填膺的老医生却不让她解释,“幸亏你还知道送来医院。好了,病人已经打了退烧针了,等等就会退烧。他醒来以后多让他喝些热开水。”
“好的,谢谢医生!”没法解释的楚宋只能谢过他,然后把他送出病房。
医生走了以后,楚宋才转身回来看了躺在病床的人,既无奈又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她走到他身边,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他的温度还是很烫,想了想,便走出了病房门。
于朦胧迷糊中醒来,凤阳感觉口干舌燥,而且喉咙十分疼痛。
“水……”他皱着眉头想喝水。
没过几秒钟,一杯恒温的的开水便被送到了嘴边。他如同濒临死亡的鱼儿一般贪婪地吞着到嘴的甘泉。一杯不够,继续第二杯,第三杯,直到喝完第四杯他才重新迷糊躺回床上。许是有了水的滋润,又过了半个小时,凤阳终于睡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看着头顶上白色的天花板,鼻间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医院?
“你睡醒了?感觉怎样?”见他醒来,一直坐在边上的楚宋站了起来问道。
“楚宋?我怎么了?”凤阳没想到一睁眼见到的人竟然是她,竟然还笑了。
没好气的楚宋扶起他坐了起来,略带讽刺道,“你怎么了?你自己都高烧到三十九点五度了,你不知道吗?”
“高烧?”此时凤阳才想起昨夜自己似乎是感觉有点发热,“我还以为是酒意上头呢!”,没想到竟然是发烧了。
“是你送我来的吗?”凤阳很快便又反应过来,有些开心地问。
见他脸上竟然还有开心的表情,楚宋沉下了脸色,把手中盛了一半的粥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盯着他不说话。
看到她脸上有些泛青的脸色,凤阳立刻不笑了。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做出一副愧疚样子,道,“对不起,是我错了。”自从昨晚之后,凤阳认错的态度变得极其纯熟。
楚宋这才哼了一声,重新把盛了一半的碗继续盛下去。在他还没醒的时候,她抽空去了外面给他买了一份清粥和小菜,还有些花卷馒头之类的早餐。
接过白粥,凤阳心里泛起了甜意。
“医生说了,你醒来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只要定时吃药,过两天便会痊愈。你吃完以后,我送你回去。”楚宋没有管他,一边收拾桌上东西一边对他说。
凤阳点了点头。
离开医院之后,两人截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司机问,“两位,去哪里?”
楚宋看了他一眼,凤阳很快便报出了一个地址。司机了解地址后,点了点头,一踩油门,出租车便驶入了繁忙的车流中。
在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路沉默。许是司机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冷淡的气氛,也没有随意搭话,只顾着自己尽职地把两人送到目的地。
没过多久,出租车便在一栋公寓前停了下来。
楚宋给了车费,然后率先下车。凤阳因为没有带钱包在身,所以只好跟在她身后。
来到他住的地方,楚宋发现他的公寓是密码锁,便歪头示意他开门。
凤阳输入了开门密码,两人便走了进去。
楚宋从来没有来过他住的地方,此时才发现他住的地方空间比自己的公寓大多了。复式结构,三百多平方,客厅设计充满现代气息,墙上镶嵌着整片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至于外面的阳台,则宽敞干净,落地窗十分明亮。
楚宋看着眼前充满长期生活气息的摆设,忽然开口道,“你不是说你这里刚重新装修吗?看起来不太像!”
凤阳没想到她的眼睛这么敏锐,竟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没错,当初住进她公寓的理由是他编的,他住的地方并没有重新装修。他没有吭声,楚宋瞥了他一眼,轻嗤了一声,都是骗子!
“好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我该走了。”放下手中的药,楚宋准备转身离去。
见她准备离开,凤阳心一急,拉住了她的手,急急地道,“你这么快就走了?”
被拉住手的楚宋回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凤阳见状,只能讪讪放下,“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客气,我还要回去上班。”收回自己的手,楚宋直接拒绝。
听到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凤阳垂下了失望的琥珀眸。
“你自己好生休息吧!”说完以后,楚宋便离开了他的公寓。
回到公司之后,楚宋接到了安宁的电话。
“喂,安宁大人,您怎么那么有空打电话来慰问小的啊?”接到死党的电话,楚宋有些高兴。
“本姑娘在巴黎这边喂鸽子喂累了,便想起来给你电话查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偷懒,怎么?不乐意吗?”远在万里以外的安宁声音陡然提高。
“小的哪敢不乐意?您安宁安大人不顾喂鸽子的身心疲惫来关切小的,小的荣幸还来不及,怎敢不乐意?”楚宋笑道。
“知道就好!”安宁浅浅哼了一声,傲娇本质展现无遗。
“好了,说正事吧!啥情况?”楚宋笑道。
“我听说最近何时刚工作上的表现似乎不错。”安宁问。
“对啊,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他确实能替你承担一部分工作。”不得不说,何时刚的业务能力的确能看得出是得到她的真传。
“既然这样,”听到楚宋的话,安宁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楚宋,我有个想法,既然何时刚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想把我们公司的业务拓展来法国。以后我就在这边负责,国内那一块,就由何时刚负责,你觉得怎样?”
楚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安宁,你是不准备回来国内了吗?”
安宁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开口,“我觉得法国挺适合我的,我想留在法国。”
闻言,楚宋大概能猜到原因了。她没有说其他什么,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你,想好了吗?”
安宁顿了一下,“嗯,已经想好了!”
“行,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这边就没问题了,你自己去跟曲风说吧!”不得不说有时候楚宋的决断是十分雷厉风行的,低头想了不到一分钟便给出了支持的态度。既然这是她的意愿,那么想必她自己也是已经想好了。
安宁嗯了一声。
“不过,安宁,在法国重头来过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楚宋还是有些担忧。
闻言,安宁笑了,“怎么了?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吗?这几年咱们不也是从零开始吗?反正到时候搞不定就揪你过来法国出差。”安宁丝毫不担心。
楚宋也笑了,“行,我同意了!”
“好了,正事说完,现在轮到私事了。老实交代,你最近是不是枯木逢春犹再发了?”安宁直接奔入主题。
楚宋没想到竟然连她都那么八卦,便揶揄她,“我说安宁安大人,好歹你也是公司合伙人,高级领导一枚,不要露出那么八卦的嘴脸好不好?”啧啧,她都几乎能想象她的表情了。
“说是私事,我的嘴脸八卦些有何不妥?反而是你,早早老实交代,不要让我严刑逼供才是正道。”安宁丝毫不以八卦为耻,反倒让某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有!”楚宋干脆利落地回答。
这下轮到安宁愣了,“没有?什么情况?”
“刚刚分手,发不起来了。”楚宋淡淡道。
“凤阳提的?”
“不,我提的,我们之间不合适。”楚宋对于知心好友,从来不隐瞒。
“为什么?”据她所知的情报,所有证据都表明凤阳早就是她的桃花石榴裙下臣了,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反转的结局?
“不为什么,我要得他给不了我,他要的我也给不了他,就这么简单。”从这次的问题可以看出来,他们两个都是缺乏安全感之人。他们彼此之间都想在对方身上擭取让自己安心的安全感,可是,两个本来就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又怎么能给予对方呢?
安宁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反问了她一句,“你真的决定了吗?”
楚宋没有回答。
安宁没有听见她的回答,便轻笑了一声,语气肯定地对她说,“楚宋,你还喜欢他。”
楚宋依旧没有回答,片刻之后才淡声说,“不重要了。”
“五年前,你就是这样子。古清商离开的时候,你明明爱他爱到入骨,但是你还是任由他离开,连争取都不试着争取一下。而现在,对于凤阳,你明明同样是喜欢他,却依然把他拒之门外。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去争取呢?说实话,楚宋,作为多年好友,我对你这样的处理方式真心感觉到十分失望。”安宁忍不住她失望地道。
“安宁,我害怕。”听到她的责备,楚宋忍不住说出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畏惧,“我害怕我们走不下去,我害怕凤阳会是第二个古清商,我害怕……”楚宋一连说了几个害怕,到了最后,却不知为何,竟然说不下去了。
安宁闻言,没有说话。
她在电话那头摇了摇头,“不,楚宋,你不是害怕,你是放不下你的自尊。我不知道你的自尊是从何而来,但是,你是害怕你主动争取会被拒绝,会觉得自己卑微。”安宁一针见血地刺穿了连楚宋自己都没想明白的地方。
楚宋茫然了。
自尊吗?
“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的事,要彼此双方相互回应,才能够走下去。一个人的追逐,只是一场独角戏而已。”安宁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就像我,不管多受伤,我都不会后悔,因为,为了爱情,我至少曾经全力以赴过。”
“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的事,要彼此双方相互回应,才能够走下去!”
“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的事,要彼此双方相互回应,才能够走下去!”
挂了电话以后,这句话就像回音一样在楚宋的脑海里一直回荡,宛如春雨惊雷一般让自己惊觉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