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向学习和擂台并重的徐啓良似乎进入了某项重要的研究关头。
他利用手中剩余的积分兑换了大量的炼器材料,一门心思的守在了炼器楼里。
颇有种要研发出能震惊天下人的意思在里面。
为此,接连五天的课程都被他给落下了,不仅武教习暴跳如雷,就连一向对他破位看好的文生教习也意见很大。
整个学院里的风头陡然间转变,似乎这位本来颇受家族重视的武疯子突然之间就得罪了整个天下。
难得在第六天回到文学堂找资料的徐啓良,更是在文学课上被文生教习单独拎出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发觉状况不太对的鹄少趁着下课一把将徐啓良拉到了一旁,四下里看了看显得颇为紧张。
鹄少一脸的疑惑,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我说良少,我的良爷诶,您老最近到底忙些啥呢?教习们都想给你撵出徐字庄了,你咋还老神在在的?”
听他这么一说,徐啓良表现的很淡然:“我最近研究炼器那?咋的了?”
鹄少拉着他往边上又走了几步:“可别咋的了,你这一连旷了五天的课了都,武教习下午可等着找你麻烦呢。”
摆了摆手,徐啓良毫不在意的说道:“找就找吧,反正下午的课我又不去。”
这回轮到鹄少满脸惊讶了:“爷,您这是真打算给家族劝退不成?我爷爷那边这几天都对你旷课的事儿很不满了诶!”
说到这里,徐啓良顿时觉得格外的烦躁,他不耐烦的提高了声调:“不满就不满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罢,也不等鹄少反应过来,整个人顿时气哼哼的下了山。
果真如他所说,下午的武道课,徐啓良又旷课了……
这下,被怒火充斥的武教习可终究是爆发了。
还在炼器楼里捧着一堆材料和书籍研究外形的徐啓良,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只硕大的脚丫踹翻在地。
脸色涨红的武教习根本不管其他,哪怕周边十几个路过的炼器师在看着,也无法让武教习收敛他那火爆的脾气。
收着脚力的武教习按着徐啓良一连半盏茶的拳法脚踹。
愤怒的咆哮声几乎整个学院都听得见:“我让你旷课,我让你旷课!”
武疯子旷课被武教习按在炼器楼打到吐血的消息在整个学院里不胫而走。
大多数人都觉得武教习做的并没有什么错。
身为武勋世家的徐家子弟,在明明天赋不错,整个学院都给了格外关照的情况下旷课旷学。
这样恃宠而骄的行为是难以被原谅的,尤其是处于一个积极进取的年轻人圈子之间,武疯子这些日子里接连的作为就更令人看不起了。
因此,整个下午挨了顿暴揍的徐啓良,躺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暴怒的武教习虽然收着了手脚上的气力,可依旧因为怒火而控制不精。
只这一点余波,就给徐啓良打出了不轻的内伤。
要不是后来赶来的鹄少和徐先宏,不顾周边人围观的冷漠眼神扛走了他,恐怕晕死过去的徐啓良直到明天都不会有人管。
徐先宏也很生气,他根本不知道徐啓良这些日子里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
原本的他,不该是这样的啊。
稍微给他看了看伤势,留下了些药品,徐先宏生着闷气就离开了,似乎根本不想和这个突然堕落的少年多说哪怕一句话。
一旁的鹄少帮着给徐啓良换了身衣服,下午暴怒的教习竟是直接踹断了他一条胳膊,可想而知失望的武教习到底有多生气。
徐啓良虚弱的躺在自己小屋的石床上,他感觉自己很难受,那种说不出的委屈感充斥着他的心。
可偏偏,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鹄少叹息着又劝了他两句,却发觉他完全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只能遗憾的离开了。
第二天的课业照常,可学员们早餐时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无时无刻不在发酵着这件事。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鄙夷一个人的行列之中后,盲目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刀,恶狠狠的刺穿了少年的心灵。
早餐过后的徐啓良又被长老提出来了。
老爷子看着短短几日里消瘦了一圈的徐啓良心底疼得厉害。
只是脸上,却除了严厉,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他凝视着徐啓良,生怕这个孩子被这样残酷的打击彻底毁了。
常人言:三人成虎,虎噬人心。
这样残酷且血淋淋的事情,他经历过不少,可徐啓良,到底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
双眼红肿,脸色苍白的徐啓良就那么低低的站在饭堂中间,一句话也不说。
在数百徐家子弟的视线里孤独的站着,无力垂下的手臂,轻轻的颤抖着面对着无声的压力和恐惧。
心底叹息一声,老爷子大声的对这个叛逆的少年进行了审判。
关于徐啓良原本拥有的的学院优待被全部取消。
包括无偿供应一年的丹药,免费查阅家族内的副职资料,他药师的头衔待遇,只是在转眼之间全部被家族收回。
作为惩罚,徐啓良以后在学院里的任何积分耗费,通通加倍,至于任务积分,则暂时保持不变。
这一桩桩随便拿出一个都能令无数学员眼红的待遇,当着学院里数百人的面被一只收回。
眼红的人大有其在,羡慕,嫉妒,埋怨,数落,喝骂…
在长老宣判了惩罚结果离开饭堂之后,轰然掀翻了整个饭堂的屋顶。
原本颇受欢迎的武疯子,转眼之际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恨不得给这个徐家的蛀虫彻底撵出徐家才好。
这种情况下,要不是还有武教习在场,恐怕曾经的武疯子,连饭堂大门都别想走出去。
独自走出饭堂的徐啓良被发配回了后厨打杂,所有的粗活累活,混合着无穷尽的责难和嘲讽淹没了少年…
年轻一辈往常一起厮混的徐啓良少年之间还稍微有些收敛。
每到下午多年纪混合在一起的武道课的时候才真正是灾难的开始。
变着花样想要折腾他这位曾经的天才的学长兄长大有人在,多少次的痛苦折磨和暴揍压的武疯子再也抬不起头。
对战之中,锐气一旦没了,精气神也就完了。
换作往常,发起狂来的武疯子或许还会很受同辈之间的忌惮。
可在面对更高修为的存在的时候,无能的狂怒,恰恰最是折磨人的手段。
夜晚回到自己小屋的徐啓良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鹄少乘着夜半没人之时,偷偷的给他送来了些许干粮和药品。
而在他走后不久,又一道身影稍稍来访。
来人仔细询问了他的意见之后,拿走了十几张新出炉的图纸。
让落入严冬的徐啓良稍稍感受到了些许关怀。
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翻天覆地变化的徐啓良连说话的勇气都没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心情,复杂的充斥着他年少且骄傲的心。
当真是雪中送炭何曾有,一朝墙倒众人推…
个中心酸,实在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如今的他,更多的是无力苟且的靠在某处边缘,墙角,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双眼无神的看向远方…
接连往后的几天里,跌落神坛的少年行走在疾风骤雨之间艰难苟活,日复一日消瘦下来的徐啓良脸上已经没了一丝一毫的血色。
原本健壮的身躯也慢慢佝偻了起来,直到慢慢的成了一个学院众人视而不见的人物。
两位教习看着前后模样大变的少年,哪怕曾经心里有火,最终还是慢慢的淡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多次想找到这位少年谈话,想要重新将这个颇有天才之名的少年重新引回到正路上来。
毕竟,教习与学员之间,除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又哪里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在里面呢?
只是,想法是很好的,谁也不想家族一位曾经耀眼的明星就如此陨落了。
可是,现实是令人失望的。
那个曾经让人惊艳的刻苦少年,似乎已经彻底被连日里的指责,嘲讽击垮了。
那双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眸子里,除了平静无波的一潭死水,再也不复最初的灵动和聪慧…
曾经的武疯子,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后,就彻底被人遗忘了,就像从来不曾有过这么一个人一样…
时间,跨过了一个月。
原本闹得男院沸沸扬扬的事件随着时间渐渐消弭了下来。
这一天的傍晚,天色有些暗淡,突然一声轰隆隆的惊天爆炸声,重新将整个学院从平静之中惊醒…
来自学院炼器楼的一声轰然炸响,让这个本该平淡如常的晚上不再寂寞。
匆忙赶到炼器楼的老者,看着成了一片废墟的三个炼器室,骂出了有史以来学员们听过最难听的话。
众多徐家年轻的炼器师们指天发誓,温和的老者几乎就很少有骂过粗口的。
这一回却是骂了个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就
连匆匆赶来的武教习都快听不下去了。
武教习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似乎不经意间抓住了某些不经意间溜走的徐啓良讯息,可仔细回头想想,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学员们手忙脚乱的在日照术的照耀下翻找废墟。
炼器楼的老者怒气不决,骂骂咧咧的前后查看炼器楼的受损状况,研究到底承受了多大的损失。
管理药楼的老者拉着炼器师们,挨个询问当时现场里都有哪些人,已成废墟的炼器室又是谁在使用…
结果直到从废墟之下扒出个少年之后,炼器楼老者才发觉整个炼器楼炼器师队伍根本一人不少。
被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少年几乎已经看不出模样了。
原本的脸庞被剧烈的爆炸和灰烬熏黑的看不出模样。
破烂不堪的衣衫,还有身上无数道流血的伤口让众人来不及查看身份,赶紧送到了药楼去先行救治。
两个健壮的徐家武夫抬着被放在一块门板上的少年一路狂奔。
转眼间来到了药楼里,却是一眼看到了刚刚从一间炼丹室里走出来的家族长老。
病急乱投医的两个汉子大喊着长老救命,却是直接将炼丹师当作了药师求救。
长老随口问了问发生了什么,随即一道轻柔的灵力托起少年往病房走去。
大致问询了一番前因后果以后,长老点点头将两位少年打发走了。
待到周围已然没了踪迹,长老叹息一声,迅速的取出身边准备好的药品,手脚娴熟的开始对几乎被炸没了模样的少年进行救治。
当天晚上,整个男院开始了一场清点学员的大事。
由于废墟的规模有些大,老者和教习们深怕还有其他学员在这次的事故中遭遇了意外。
然而一番经过一番严密的清查之后,三百多人的男院似乎并没有少人。
直到脸色苍白的鹄少四下打量着,却看不到那个想找的人影,才用颤抖的声音说出:“啓良……武疯子…武疯子不在这儿…”
一语骤惊冷三分,听到这么个名字之后,原本还交头接耳,四顾查看的少年,青年们顿时集体声息一窒。
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引出这么大动静的罪魁祸首也终于是找到了。
可谁能想的到,居然是那个小家伙造成了这么一场可怕的灾难呢?
可以说,要不是这个名字被提起,徐字庄的青少年们几乎都已经快要忘却这个人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嘈杂的吵闹声却又再度响了起来。
怒骂小子不当人的。
疑惑少年来炼器楼做什么的。
斥责那个废人给学院带来损失的。
扬言要将少年赶出学院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聚集吵闹的人群除了留下收拾废墟的,大部分人很快就被药楼老者驱赶撵走了。
心情复杂的武教习良久无言,他沉思了许久,甚至想到了最初在兽庄,第一次映像深刻的记住那个勤奋少年的时候。
再往后,那个少年敢于冒着陨落风险挽救了大半个巡狩队的时候。
……
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的事从他眼前不断划过,好像就在昨天刚刚发生,又好像已经遥不可及了。
武教习突然叹息了一声,凑近了文生教习身边,低沉着声音问了一句:“我是不是真的就毁了那个孩子?”
文生教习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曾几何时,那个被他记下无数优点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么一个境地的。
他叹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武教习的肩膀劝慰道:“这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你我,也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
混乱很快就过去了,两人商量着去药楼看看情况。
走到药庄门口,却看到站在药楼门口,来回踌躇不安的徐啓鹄。
两位教习向药楼里看了看,将目光落在了徐啓鹄的身上。
武教习停下了步子,这个曾经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突然有点怯了。
他看着药楼里面,又看了看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半天的徐啓鹄出声:“啓鹄啊”
眉头皱成了一团的鹄少转过身来,看到武教习之后,不经意的嘴角扯出一丝不耐。
现在的他,心底相当不怎么待见这位武教习,淡淡的向着两位教习行礼,鹄少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站在原地。
两位教习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显的从这位天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不可言说的隔阂感。
武教习的手抖了抖,偏过头看了看药楼里面:“里面,是哪位在负责救治啓良?”
“是我爷爷!”
两位教习提着的心突然就放了下来,要知道,整个学院里对徐啓良最为偏爱的可就是家里这位老爷子了。
虽然因为规矩的事情,老爷子这些日子也很失望,但是既然他老人家愿意出手,基本上人只要不死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文生教习意外的提了一嘴:“老爷子怎么会在药楼的?”
鹄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我刚来的时候,听两位学长说,他们送啓良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爷爷从炼丹室里出来,可能是为了炼制什么丹药吧…”
文生教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转头看了看武教习,心底微微一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实在是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意料,转折之快,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药楼门口,却是老爷子手心凝聚着灵力,托着被包扎成了粽子的少年走了出来。
老爷子步伐有些急,一眼看到两位教习和一旁满脸苦涩焦急的鹄少。
老爷子步子顿了顿,他抬头打量了两位教习一眼,想了想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准备准备,明天把处理结果和损失结果一起交给我!”
两位教习哪里敢反驳,躬身行礼应是。
一旁焦急等待了半天的徐啓鹄突然开口问道:“爷爷,武疯子怎么样了啊?怎么包成这样了?”
老爷子转过头看了看鹄少,叹息着说了一声:“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
一旁竖着耳朵听的两位教习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千斤的重担突然就被放下了。
老爷子手心托着少年,不在多说,迅速的离开了药楼。
一旁的三人面面相觑,鹄少浑身不自在的行礼告退。
两位教习没来由的心情格外低落。
两人也都欠奉了交谈下去的兴趣,互相交流了两句明天要上交的报告之后很快也离开了。
第二天的早上,各个年纪的徐家少年们被零时集中到了一起。
大家心底暗暗猜测着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心底大概这都知道应该是关于昨夜风波的处理结果。
不少人心底猜测着学院到底会怎么判决这件事情。
毕竟这事儿前前后后闹得整个男院沸沸扬扬的,怎么的也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出面负责主持的人,正是家族二长老,人送外号老鬼头的老爷子。
一番零零碎碎的事情扯下来,对关于学院最近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做了个大致的总结。
最终尤其强调了一番学院的规矩,对于浪费学院资源的行为的绝不姑息。
最终一纸宣判结果最终落幕:
徐家啓字辈少年,空费家族恩惠,堕落无序,行事鲁莽,给家族带来了重大的经济损失,人力损失。
经教习商议,长老决定。
自今日起,徐啓良逐出徐字庄,永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