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卿莫挣扎着又坐了起来,保持着倚靠的姿势,紧抿的唇角却不似先前的张扬。
刘妃戒指失踪,挖出巫蛊娃娃,刺客,被迷晕的侍卫。疑点重重,但能瞧出来的,的确是冲自己来的。卿莫揉揉太阳穴,是刘妃吧。
起码巫蛊娃娃是刘妃做的,可是那刺客?
“还不睡?”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卿莫的思绪,抬头看见脚步轻盈的萧辰,想事太出神,都没有察觉来人。
萧辰睡下后怕卿莫睡觉不安分扯到伤口,便匿了气息进来瞧瞧,便看见她还未休息,可能在想什么,都没察觉自己来了。
“你不也没睡?”卿莫看见萧辰,无奈笑笑,让他自己搬个凳子坐。
萧辰将凳子搬到榻前,和卿莫隔着幔帐聊天:“在想什么?”
卿莫是很欣赏萧辰的,心思细腻,温文尔雅,武功高强,也懂自己心思,知道骗不过他,便道:“我在想今日的刺客。”
萧辰没有直接答话,反问道:“你怎么看?”问句话尾上扬。
“不知巫蛊娃娃之事和刺客一事是否是一人所为。”略一沉思继续道:“大概略观,理应是刘妃手笔?”
萧辰点点头:“确是,但刘氏稳固后宫多年,此下策不像她手笔。另,后宫嫔妃,家中也清白,怎得有染江湖之人?”
“我疑心之处便在与此,端午家宴众目睽睽,行刺何人以得刘氏冒如此风险,若有意刺杀某,大可不必大张旗鼓选在端午家宴。”卿莫接话,末了又补充一句:“想来刘氏动机非我者。”
萧辰也暗暗想不出名堂,今日事蹊跷之处颇多,只得沉声道:“待明日入宫,候那刺客及侍卫审问罢。”
卿莫摁摁额角,表示赞同:“若是江湖佣士,幸可得出些许蛛丝马迹,若为世家贵族培育之死士却令人棘手。侍卫之事不必抱希望,行事之人既留下活口,想来没什么消息。”
萧辰转了话峰:“巫蛊之事你怎么看?皇帝厌恶邪术,日后怕是免不了探查一翻,这明摆是冲着你来的。”
卿莫阖了阖眼帘,再睁开间眼底已没有慵懒:“脱身容易,逮住下手之人才难。”又问:“刘氏定是主谋,便不知道琏王可有参与。”
“皇上厌恶巫蛊之术,此事当众揭晓,难保被皇上厌弃迁怒,又不把住命门,若琏王参与,倒也极说的过去。”萧辰淡淡的述说,叫人瞧不出意欲。
卿莫笑笑:“刘氏作为,琏王不知情,我却是不信的,便不知参与多少罢了。”
萧辰不再提说此事:“安置吧。”
“你也回屋吧。”
“嗯。”
萧辰应了声,准备出门去,回望见卿莫右臂撑着榻沿,支持了身体滑下躺平,不意间拂起了幔帐,露出小段葱葱玉指和皓腕,只一瞥,便使人遐想非非,萧辰只觉得喉头一紧,接着便略口渴,当即收回眼光跨出门去。
一夜,众人各怀鬼胎……
次日早――
卿莫赖着受伤不起床,待朱橘在外面传唤太医都在前院候着了,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被俩名丫鬟伺候着净了面更了衣,又躺回塌上放下帐子等太医,不忘换个方向躺以便太医诊治。
少许,王太医提着药箱进来,行了礼便走近床榻,见卿莫换了个方向,心下暗暗赞叹这瑾王妃当真不摆架子。
手上的活儿不停,解开了绷带,露出里面芊芊藕臂,医者父母心,卿莫是不在意的,看老太医麻利的拿锦帛沾了盐水清理伤口。
过半,卿莫轻颤着牙关,半晌憋出句:“王太医,有点儿疼啊。”带着颤音的莺嗓婉转,有些孩子气,说出来的语气却惹人发笑,中规中矩的老太医也忍不住一笑,手下动作却是轻了。
换完药,嘱咐朱橘送王太医出门去。卿莫才传人抬了个小床桌摆了膳食用早膳。
萧辰也过来了,问了俩句伤,便回了屋,刚出门,迎面赶上了欲进屋的玉瑾兮。
玉瑾兮瞧见萧辰,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他自卿莫房里出来,眼里又染上阴沉:“做什么?”
萧辰瞥了他一眼,敷衍的行个礼便绕开他。自卿莫受伤后,萧辰却是连与玉瑾兮做样子都不做了,左不过在他看来自己便是乞丐出身,穷惨还肖想天鹅肉的癞蛤蟆罢了,不过在自己眼里玉瑾兮便是空会背书的榆木呆子,论述书评谁不会,但遇事遇危顶事出力,可不是谁都有。
玉瑾兮恼怒了一瞬,在踏入房门的一刻隐匿起来,看向塌上的可人儿,步伐略急,问出口:“昨夜可安好?”
卿莫略一点头,未起身,示意他坐。
俩人扯了会家常,玉瑾兮初入仕途,不免有些事不上手,便道要回前院。
卿莫点点头,看着玉瑾兮出了门,又翻了话本子继续观摩。
出门后的玉瑾兮走至旁侧几个屋前,叩了叩其中一间的门,里头有人拉开门,看见玉瑾兮,一笑:“王爷进来还是邀小人出去?”
玉瑾兮看着萧辰波澜不惊的样子,不免心下叹一声此人却是非池中物:“若萧兄不介意,便同我去我院中一叙罢。”
萧辰转身捞起一件霾蓝印花大袖衫套上走出门去,做个手势:“王爷请。”
玉瑾兮不客套,走至前头,萧辰随在他身后,神色淡淡的,似是前方有洪水猛兽也不慌不忙。
俩人皆一副好皮囊,配上周遭这满园夏色,远远儿看起来倒是壁人一对。
可惜画中人自知不合,至前院也一路无言。
萧辰少有至前院。玉瑾兮虽封王时日不多,但外祖在朝中势力不小,也有自己俩三幕僚在府中,多是一同科举中了进士又被发配边远不愿去的同僚。
议事之地萧辰自然不踏足,久日未到,便见前院挂着一匾额,刻着“终南院”三字,笔法铿锵,大抵是请了名家的。
玉瑾兮先踏足进去,坐在屋内案几侧,难得亲手给萧辰泡了茶。
萧辰也不退让,坐下细细品这上好的雀舌毛尖。
“萧兄认为此茶何如?”玉瑾兮倾茶,问。
萧辰把玩着半杯茶,淡笑着开口:“淡而远,香而清。”
玉瑾兮没有反驳,继续续茶,俩人皆无言,待那壶中毛尖绿茶薄薄舒展开来,颜色也淡了许多,玉瑾兮才轻叹了口气:“你回去罢。”
萧辰置下半杯茶,轻轻敲在木几上,闻言起身,撩撩袍子抚平久坐折痕,便走出门去。
左脚跨出门槛,露出下面小裤角。
“切记,你是王府之人”玉瑾兮冷不防开口,语气不善。
萧辰没有回话,动作也丝毫未停,只有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玉瑾兮,这人令他还真是瞧不上。
出了终南院的门,抬头看了眼天,漫天的云,预示今晚或有一场雨。
望向远处的海天一线,不免一笑,总有飞鸟被囚于井,高墙院瓦,不知困了谁的梦。
玉瑾兮如料想中未得到回复,修长的手指捏紧了茶杯,骨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