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幔帐里有懒懒的声音。
萧辰往回走了几步，隔着幔帐应了声。
“我想吃莲子桂花蜜羹。”
“哎。”萧辰应下了“不若去沐浴一番罢，淋过雨，衣裳也没换。”
卿莫嗯了声，没再说话。
萧辰转身去外面招呼人准备汤水。
卿莫仰躺在床上，没睡，发愣。执念了近三年的事，突然发现也不过这般如此。也说不上突然，若真是打算和韩望舒对上，哪能喜欢陆瑶，若真打算对上，怎得不把握这次机会嫁祸给韩望舒说他行刺皇上。怎得……
机会本就很多，是自己，是自己一次次拿着等待的幌子骗自己，不过是淡了罢了，为何不早些承认呢。
心心念念着又从洛河跑来，心心念念为了这飘渺之事，不值当。
原来，年少陪伴，也能就这般忘却的。那自己呢，这三年来，执着的是什么。
是那年春光锦瑟一时有；还是那年夏日满目柔情酒？是那年梧桐更兼细雨秋，若是晚冬楚楚楼台旧。
是几年一同上路的露水情缘，还是心心念念几年的执念。
她自己也分辨不得，不想再去想了，她只晓得，淡了，不想斗了，来了这么久，自己与韩望舒都没出手，那边也应是算了罢。
顶上的床梁挂着幔帐，朱橘以为自己的品行，定要红的什么的，当时被卿莫翻了白眼，红幔帐，又不是青楼姑娘。便选了白纱和渐变蓝的纱底，蓝纱上与床梁成套，也秀了祥云，俩层帐子漫至脚凳，在外面瞧，只瞧的出个剪影，倒是添了朦胧的美感。
雕梁手工极好，按理王爷王妃的榻粱要雕龙凤呈祥，可自己执意不搬去与玉瑾兮同住，更甭说去前院了，这床也是自己去挑了木，说不上多好的木材，总归是看的过眼的。雕了祥云瑞气在上头。
说起那日初见玉瑾兮，也是由着一块木材来的。三年前的玉瑾兮，才虚虚十八罢。哦对了，不晓得那店如何了，改日寻了闲，要问问玉瑾兮，还要去瞧瞧。
“王妃，汤水好了。”是阿安。
“放在浴室里吧。”卿莫随口应了。
母上倒是来过一俩次信儿，还没回呢，尽催自个儿的婚事。说起来，再过几个月过了生辰，确确实实就十八多了。哎，十八做娘的可多了，自己么，烦着呐，尽是些遭心事，哪里还顾得上婚事，若哪日寻得了如意郎君，便要拐回洛河去。
若是郎君有官职职务，便在外留上些年，好歹带个小少宫回去。嗯，对……
“怎么没去沐浴？”是萧辰，低低的嗓子突然在幔帐外穿开，想事太入神，都没察觉倒有人来了。
萧辰在透纱的帐子外面瞧见里面缩成一团的某物一抖，挑挑眉，怎得，睡着了，吓着了？
卿莫起身撩开帘子，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如意郎君？小少宫？突然来个人，像是窥探到自己的心事般的。
“你就不能进门前同我说一声？”长窄适中的面儿上染了浓浓一层红，像是小孩子胡闹，偷玩大人胭脂抹多了。
未穿外衫，塌上躺了许久，里头的襦裙也乱，卿莫只露了个头出来，缝隙间依稀可见薄纱上襦里包裹着圆润的肩头。萧辰喉头一紧，也不是未避讳，倒是自己日日乱想，果真以后要注意些，一个十八来岁的俊俏姑娘，一个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男儿，日日瞧着她，怕是要出事的。
“嗯，以后注意。”萧辰声音愈发低了，刚刚是在门口说了的，还喊了俩遍，怕是又没听到。索性卿莫还腻在自己小世界被人打断的羞里没缓过来，未注意道萧辰眸子一暗。
“王妃，醒了？”朱橘叩叩门走进来，瞧见幔帐里探出来的个头，还有屋子中间站着的进退两难的萧辰。
卿莫瞧见朱橘来了“阿橘，过来过来。”
朱橘手里还端着萧辰刚刚让她去拿的蜜糖羹，将盘子放在桌上，端着碗给卿莫拿过去，随意的坐在脚凳上：“怎得了？”
“坐着儿。”卿莫拍拍自己旁边的榻，朱橘依言坐下听卿莫说：“我想去救七五和二三三。”
朱橘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是那日牢里的俩名刺客，皱皱秀气的眉头：“若不准他们便是派来刺杀您的，救他们做什么。”
“是个人才，那一身功夫当真可惜了。”卿莫拽着帘子，瞧着朱橘和萧辰。
“那去瞧瞧吧，先将糖羹用了。”萧辰浅浅的笑。
卿莫挖一大口羹，细嚼慢咽的咽下，继续手里的动作，不抬头，看着天青青花瓷碗里的糖羹，蜂蜜熬的糖粘稠，糊在原本的莲子羹上，点缀几颗桂花，卿莫翻来翻去的搅和在一起：“让阿安去准备准备，带过来吧。”嘴里吃着糖羹，吩咐了句：“寻个理由糊弄过去就行了。”这便是要救俩人给换个身份了。
也罢，来了试探试探，没逆心便好。萧辰应下，便转身出去吩咐。
卿莫瞧着屋里再没旁人，拉起朱橘的手：“阿橘，快十八了。”
朱橘笑着点点头：“是呀，王妃也快十八了。”
卿莫盘腿坐起来做直，正色：“母上总提我的婚事，我今日便问问你，你可有心仪的人。洛河也罢，外头的也好。”
朱橘愣了愣，怎得突然提起这个，“暂无。”倒也不是害羞，洛河女儿家婚事也是要自己相看的，倒是没什么，只是的确暂时没有。“王妃怎么也拉起媒了。”
卿莫摆摆手，看来要多留意留意朱橘身边。
……
下午，卿莫午休起来，换了身宋制白吊带和黑底宋裤，外头套了件朱红褙子，没多少绣样，简单大方。
卿莫心疼的摸摸自己朱红褙子，自打来了京城，朱红，正红便不得穿出门了，若是进宫，丹红都要小心避讳，不能冲撞了宫里贵人，正红若是和凤位撞上了又是罪。
搞得现在只得置办了其他衣裳，朱橘去办，以为她非红色不穿，搞得新衣服尽是些桃红玫红啥的。算了，绣工也挺好，出门是没什么问题。还是家里好，还能穿自个原先的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