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男的……苏青絮絮叨叨念了无数遍,当发现自己进茅房解手依旧直接下蹲时,他彻底崩溃了……
“哇~呜哇~不活了不活了~”
苏青蹲在茅房里嚎啕大哭,接受无能之下竟扯下裤腰带甩上了那茅房的房梁。
结果——
嘭!
一声巨响,四下烟尘弥漫。
“干什么干什么!二虎子你造反呐!”
前院冲出一道身影,头发灰白的精瘦老头见着倒塌的茅房,顿时气急败坏道:“你这臭小子,这几日是撞了什么邪,尽瞎糟践东西。我,我……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说着便快步冲进那堆废墟好一顿扒拉,不多时扯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子来,他下半身摔茅里头还沾着污物,臭气熏天。
“爷爷……”苏青哽哽咽咽着喊。
老头正寻着棍子准备给小子长长记性,却瞅着那眼眶红通通,满肚子气出不去下不来,憋屈得胡子直抖。
哐当!
棍子砸在地上,老头终是服了软,坐在前人身旁:“说吧,你小子想干什么!”
老头说话带着沧桑,无力中夹着份纵容。
“我为啥不是女娃……”苏青接受无能,真的接受无能。
“想做女娃?”
“嗯。”
“真的?”
“真的。”
“那你等等吧,再等半个月。”说罢,老头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回前院去了。
苏青还呆着,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后又沉浸在个人悲伤中,完全忘了他刚被人从茅坑拉出来。
狗血,狗血,作为二十一世纪本分的科学信仰者,她怎么就碰上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就是见人打架凑了回热闹,凑热闹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她这么倒霉,被殃及池鱼也就算了,居然直接死了!被不知道哪个混蛋砍人握刀不稳飞刀砍死了!
……她想骂脏话……那些坏人都活这么久,到她这里现世报来得那么快。你说死了也就死了,重生又是个什么鬼?别以为重生都是好事都是赚了!虽然现在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可她是个妥妥活了二十五的好姑娘!姑娘!姑娘……她又想哭了……阎王这是将她发配到这里劳动改造么?接受无能……
苏青起了个男孩子的名,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成长,虽说一直遗憾没生作男儿身。可遗憾是一回事,莫名其妙半路转换又是另一回事,蹲着小便二十五年现在让她站着撒尿!谁告诉她重生为什么没有孟婆汤!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小名二虎子子,大名苏青,是这家迎云客栈老板兼掌柜苏云老头捡来养大的孩子,可以说真正视如己出。可惜也是早夭的命,至于死因……自然不是像她这么无聊,这小子是碰上了大街上的纵马行凶,一时意气用事冲上去将马蹄下的小娃娃拉了下来,自己却没能躲过生生被马踩死。
除了同名姓,两人没有任何相同之处,不,也许有同时死亡的可能性。
重生这盆狗血,泼得苏青头昏脑胀,至今都无法接受。
二月末的天,逆水镇斜风细雨雾蒙蒙,路上人行色匆匆,偶尔也有人不打伞走在雨中。细瞧那些人,雨水落下似是打上一层透明外衫,人却是不湿分毫。
迎云客栈生意惨淡。也是,凡人开的店,迎来送往的大都是普通人,武人居小,修者近无。这种下雨天,店里无人是常态。
苏青作伙计打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堂的客桌上,苏老头在柜台那儿昏昏欲睡。
来到这里已近一月,他仍在处于角色适应中,从大清早生理变化时的惊恐尴尬,现如今已经逐步习惯。嗯……苏青有个很严肃的问题:女人的灵魂男人的身体,那今后他的择偶标准是啥?
……这个问题值得深刻思考探讨。
元武界,这里不属于苏青过去任何时代,也不是地球上的任何地方。苏青只知道他在的地方属下界的凡人界,这还是逆水镇特殊,别处还不一定知道这些。
逆水镇因逆水河而得名,俗语有云: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可见水低流才是自然客观规律,然而逆水河却是相反,诺大河水竟是往高处走,横过逆水镇爬上远处的高峰,远远望去势成瀑布,谁知竟是水逆流而上形成,堪称凡人地界一大奇观。
因而凡人界自古便有传言,逆水河归处藏有天下至宝,多少武人修者趋之若鹜,然而千百年来探宝者不知凡几,皆尽空手而归。明知有宝,哪怕空手而回,仍旧吸引不少人前往逆水河碰运气,也造成了逆水镇的昌盛热闹,那些大能耐的人来往比凡人界其它地方要多得多。
嗯,大时代大背景之下,苏青人设无疑只是路人甲。没有小说金手指,没有开挂,没有逆天狗屎运,更没有天赋异禀,妥妥的路人甲。当然了,自个儿的人生中再平淡无奇鸡毛蒜皮,他再普通的路人甲,也是自己的主角。
上辈子,她不见义勇为,也绝不惹是生非,做个平凡普通人看看热闹,挺好。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沉默是弱小的一种自我保护。这辈子他还是个弱小路人甲,也只想做个平凡的看客,凑凑热闹。没有主角光环命运多舛,更无需给人做配,也成不了炮灰。毕竟,世上还是一般人居多。
“二虎子!二虎子!客人!客人!”苏老头在柜台处低声叫唤,前人竟是无动于衷,显然还在神游太虚中不知今夕何夕。无奈只得出了柜台迎了上去。
“客官,您来了。”
来人是一对主仆,为首男人身着墨色蟒袍,身后随从青布长衫。外头烟雨蒙蒙,二人身上反是异常干爽,苏老头躬身相性迎,待来人走近,还散发着一股暖意。
“店家客房可还有。”那随从开口道,声如死水,平静无波。
“有的,有的,惯用的一直给客官空着。”苏老头恭身显得恭敬非常,话里话外,显然这对主仆已是店里熟客。
这对主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迎云楼住一段时日,多则七八天,少则两三日。包下顶层阁楼唯一的一间客房,从不传唤吃食,一壶迎云客栈特有早桃蜜酒坐在窗前,望着逆水河爬峰而上的磅礴之象,一坐便是不知疲累不知休止般。细细算来,他们如此也有二十个年头了,二十年前苏老头初见这对主仆便是这番模样,二十年后依旧如初,而苏老头早已头发花白,面染风霜。可见这主仆二人都是修行不浅的修者,唯有纳天地万物生生之元修行的修者,才能如此无视衰老。
啪!
苏老头将人引至楼梯旁,目送主仆二人上楼不了了人影,方才回身。瞧见二虎子仍是魂出窍的样,气不过一巴掌便招呼上苏青的后脑勺。
“爷爷!”闷不隆冬被那么狠拍上一巴掌,苏青一脸怨念。
“你这小子果真中邪了!简直是要气死我!”苏老头吹胡子瞪眼。
苏青忙谄笑的道:“哪能啊爷爷,你可不能给我乱扣屎盆子……”
“臭小子!赶紧给我滚去干活!”苏老头向来吃不惯苏青的讨好。
苏青只得点头哈腰麻利跑进了厨房,惹得苏老头好一阵发笑。
想想二虎子的话,做女娃……这是件难事,却也不是不可能,还转丹便是其中一个途径。据说这丹药还是一个对炼丹成痴的炼丹师所研炼,效用相当鸡肋,服用除转换性别别无他用,一旦使用,便是永久。只是但凡有意识大都不会自主决定使用这丹药,毕竟成人了,转换性别实在怪异。那位炼丹师本人也对这丹药弃如敝履,以至于丹方流传在外,这丹药也成了惩处人用的阴私手段。
凡人地界,自然没有丹药。苏老头估摸着,那位贵客或许有,这也是半个月前他那般回应二虎子的原因。
苏老头心里念着,便往后院拿了个月木壶去早桃酒蜂窝那取酒。
迎云客栈顶楼楼梯口,青衣随从立在门口,宛若门神。苏老头见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手上一哆嗦心里头更是紧张,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
“贵客,小老儿前来送酒……有一琐事还望能顺见主人家。”
“进来吧。”
不等青衣随从驱赶,苏老头就已听到声音,像是直接传进脑海似的,心下正觉得奇怪,只见原本欲阻拦他进去的青衣随从已经侧身轻推开了门。
月木以月光为食,生长极其缓慢,巴掌大的树干就可能有一百多年的树龄。它蕴含纯粹而又浓郁的月之精华,却又不是至阴之木会令人近则伤身,月木制品如水般温凉,对走火入魔之人蕴有奇效。在修仙界都可遇而不可求,更遑论在这凡人地界。也幸而是在遍地都是普通人的地方无人识货,否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然了,苏老头根本不知道这些,只晓得后院那棵恰够一人合抱的歪脖子树摸着舒服,他以为身上只有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早桃酒蜂是宝贝。旁人不识货,这月木蟒袍男人却是认得,二十年前手一触到这月木酒壶就知晓,只是这月木再珍贵也还不至于引他行抢夺之事。倒是见这凡人铺有样珍贵物,觉得有趣。